心血来潮开始拾掇乱七八糟了四年的小书桌,没成想竟找到了很多曾经苦心想找反倒寻觅无果而终的资料,比如压书底的高中数学笔记。
宁一挺喜欢数学,真相只有一个的裁定标准之下非对即错,相较于动不动就酌情给分的语文不知简单省事多少。
宁一是抱着数学是必修课的想法进入大学的,所以当校网上公布了各学院各专业的课程表后,说心情荡到谷底并不夸张。
这世界上天才再多也没有宁一,她目前爱好的一切事物都是基于父亲自幼的约束培养,数学自然不是例外。父亲年轻时跟着大伯父学过一段时间的木匠,后来有了宁一也有了另一份稳定工作,但手艺还在,便就地取材给宁一做了一块一米长半米宽的小黑板,认真地刷过一层透明木漆。
如今,童年陪伴宁一度过作业时间的那块小黑板依旧静静伫立在窗户下,侧面的白墙上隐隐有悬挂黑板留下的磨痕,再往右边走两步,虚掩的门藏起了儿时为了测量身高自作主张拿粉笔划下的刻度线,有一段时间宁一个子拔得格外慢,为此她曾重重刻下了那个令她不高兴的数字,只是前两年粉刷过的墙壁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
黑板没别的用处,现在宁一拿他练粉笔字,低年级时则用来演算数学习题。
数学似乎一直是男人的特长所在,宁一记得父亲陪她预习新知识时总是能比她更快的完成课时任务,不管是拿笔,打草稿,心算,还是速度,效率,准确度,样样都让宁一望尘莫及。
宁一对父亲的无条件崇拜大约就是从那时开始。
但是,无条件不算什么,能让宁一睁大眼睛盲目崇拜的才乃神人也。
这类神人宁一长这么大只遇到过一位,尤姓,至今仍是她心目中的不可超越。尤老师六年级担任他们班临时数学授课老师,不但数学好,心理学也相当棒,至少宁一是这样认为的。
宁一自以为是的臭毛病自小就有,在最喜欢成绩也不错的数学面前,非但不会谦虚收敛,尾巴更是要翘上天去了。
骄兵必败,果不其然。
尤老师在课堂上借了宁一的练习册对答案并讲解,宁一微有惊讶,但反应过来之后立时便把自己的作业递给尤老师。
宁一心里的剧本是,尤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夸奖她,说宁一同学的作业很不错,正确率高,字迹清晰,条理分明,大家要向她看齐啊。
然而事实是,答案对到最后,宁一从抬头挺胸的正襟危坐,变成郁郁地趴在桌上枕着胳膊小声地哭,最终15题的作业对了5题,大题目全错。
这档口就体现出尤老师心理学的功底了。
课间,尤老师温温和和地叫泪眼朦胧的宁一去办公室聊天,宁一对办公室的位置记得特别清楚,三楼转角右手边那间,因为那是宁一第一次以差生的身份进老师办公室。
尤老师具体安慰了什么宁一记不大清,但是老师夸她数学一直很好宁一记到现在。
人爱听好话并不假,谁爱听坏话?逆耳的忠言依然逆耳,但忠言并不都需要逆耳。凡为人师表,学识渊博是职业要求,而人识渊博既是教师综合素质也是考验自我约束力的加分项。
教师这个职业越来越吃香,宁一却在想,那厚厚两本综合素质和教育法究竟能起到多大的约束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