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此献给那些生命中无意错过的人)
人生似乎注定是一场欢喜的悲剧,无可例外。世上没有永恒的悲,更没有永恒的喜,悲与喜于世界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相互纠缠,生生不息。正如,我此刻静静地坐在这里为你们讲的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有的只是两个惊慌失措的人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跌跌撞撞地逃。
陈默第一次遇见伊月的时候,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感觉让人觉得温暖,似曾相识,却又感觉遥不可及。好比两个平行世界里的人,隔得再近也无法触碰到彼此。
那时陈默18岁的时候。
社团活动彩排,四教的某层楼里聚集着一大群孩子。这群孩子大多都是大一的,由几个大二的学长学姐们带着,一起流着汗水与欢笑的记忆。
许多人都说,18岁是人最美好的年纪,这个年纪是人最具青春与活力的时候,生命之花在此刻肆意的绽放着,美丽得让人心醉。这群孩子,正凭着身上的那股青春劲儿,在楼道里肆意地跑着,跳着,惹得旁边一间教室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个年轻姑娘,我记得穿的好像是白色的连衣裙,她望着青春里肆意无畏的我们轻声地说了句,同学们,小声点好吗?我们在里面开会。她的眼睛清澈,没有责怪我们的意思,有的是包容与理解,让人觉得温暖。我们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还有的人脸上泛起了红,但心底又感到有点小小的刺激感,于是嘻笑着用力地点着头。那个女孩看着顽皮的我们,笑了笑,关上了门。
而这群孩子中,陈默和他的名字一样,是最沉默的那一个,伊月则是最活泼的那个。一大群人都在欢笑,只有陈默站在一旁,安静地做着一名合格的旁观者。其实,陈默也在跟着大家笑,他喜欢他们身上的那种朝气,那种青春的味道,但别人的笑是从里往外的,他的是从外往里的,裹着一点腼腆,又带有一些单纯,还透着一丝悲凉。在陈默的生命里,他明白他自己已经再也没有那种青春的样子了,他像是一个隔岸观火的人,只能用双眼去体会别人的丝丝情感,不觉的人会以为他是自认清高,而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那是一抹无法磨灭的痛。
可伊月不一样,伊月在这群人中是最活泼的那个,至少陈默是这么认为的。陈默依然记得排练时伊月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的样子,像是一只初生的鱼,眨着最纯净的眼,想把这个世界都装进去。
这条鱼游到了陈默身边。陈默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觉得温馨。不知所措是因为有个人打破了他安静的世界,温馨是伊月身上有陈默最向往的影子。
伊月是个善谈的人,就连陈默这样沉默的人也能被带动起来。他的名字,年级,专业.......几乎一切都是伊月主动问的,陈默觉得有些许不好意思,男孩子竟这样被动。伊月不觉,她仍然像个快乐的歌手,吟唱着她的过去与未来。
他们谈到小时候。伊月的心像是温热了起来,她微蹙着眉头,嘴角微扬,眼里闪烁着纯粹的温暖的光芒。她不停地点着头,对着陈默说,嗯嗯!对对对,就是那种,你知道吗?那时候好单纯,好快乐!陈默从她眼里的光芒以及一字一句里都看得出她内心的那种渴望,渴望幸福单纯而美好的一切。可人之所以渴望,也是因为难以得到。
陈默是个在黑暗中幸存的孩子,这种环境下的孩子,在视觉、嗅觉、听觉之外还会滋生一种另一种感官,像是“心觉”。陈默从小就学会了去体会其他人身上那一丝一毫的情感,悲伤,痛苦,欢喜,无畏,倔强......所有的感情都像流水涌过河堤,浸进了陈默的心里。这是陈默既畏惧又无法逃避的能力,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能力。人都是渴望被了解的,但有时候人又怕自己太被人了解,这也是后来伊月对陈默对自己了解产生了畏惧的原因。
而在那一刻起,当伊月的感情之河一丝一毫地流过陈默的心堤时,有那么一秒,他有些羡慕她,又有些心疼她,他看的出她心底的向往,看得出她未曾说出的痛,她那用张扬的表演掩饰着的脆弱的那个自己,以及她一边向往着又一边恐惧着地在这个世界跌跌撞撞地逃的样子。伊月从那时起,成了陈默笔下美好象征的一个碎片,同时,也成了他抓不住的风声,只可由纸笔描绘,想握于手中时,奈何就烟消云散。
那时的他们,仅仅是路人。也许也正是因为是路人,他们才能那样肆意的欢笑。趁着休息的时候,站在墙边欢喜地畅享着自己喜爱的一切,将自己的快乐分享出来,留下最真挚的笑脸。那是最纯真的友谊。
那时候的他们,谁也没想过后来会变成怎样,谁也没想过后来他们还会再次在生命的罅隙中与对方相遇。他们是两个世界里独自静默行走的人,谁也不打扰谁。那时陈默的身边有一个她,伊月的身边也有一个他。陈默的大部分心思都在那个她身上,而伊月如何?谁也不知道,也不重要罢。重要的,是陈默和伊月的世界,在时空的某一个点上相交了。
陈默和伊月的开始,是最长的电影,放映了三年半,才有了一个逗号。是天意,陈默与伊月再次相遇了。
而这次相遇如此简简单单,如此平凡,没有电影里那些花哨感人的情节,有的只是社交软件上几个简单的字句的而已。
陈哥,睡了吗?
还没有。
一切便开始了。
那晚伊月睡不着,陈默也睡不着。
陈默睡不着是常态,失眠对于他而言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陈默从小就有着别的男孩子没有的多愁善感,这样的情况在他一个人或是夜晚的时候尤为突出。
我想讲讲陈默的过去,可又不想讲,我怕触碰到他那多年来积蓄的悲哀,让他今夜久久无法入眠。如果简单地概括,那么陈默是个脆弱的孩子,是个生活有点糟糕与不幸的孩子,所以他从小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沉默寡言。可是他又是个充满向往的孩子,向往着一切美好的事物。他从小就在身边吵吵闹闹的世界里探求着,探求着他所期待的一切,每每有那么一丝他所爱的情愫流过他手时,他都想努力地去抓住,在他的世界里,这些都好比一个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
请相信我,陈默曾经也有过天真灿烂的笑容,有过那种充满了青春力量的气息,没有人是生下来就如此多悲的。只是人间这场戏,有点离奇,有点不尽人意。有的人很幸运,单纯地来到这个世界,单纯地经历,单纯地去哭,去笑,单纯地遇到一个人终老,单纯地生活,又单纯地离开这个世界。当然,这世界本没有任何纯粹的东西,单纯也不例外,但我在此说的,是相对而言的单纯。世间有太多离奇悲凉的故事,每个人都渴望单纯地活着,陈默亦是如此,可有的人却不能那样幸运罢,生活硬是塞给他们一些久未能抹平的伤痕。
所以,那种能平凡而单纯地去生活的人,便是人间最幸福的人了。
伊月睡不着,是偶尔,但她和陈默有相似的地方。陈默因愁难免,伊月则因为是畏惧那种情绪,她需要一些东西去掩盖,去温暖,让自己不再害怕,或者说不再去想。
伊月是个热衷美好与快乐的人,信仰纯粹的人,她爱纯粹的笑脸,纯粹的眼神,纯粹的友谊,以及纯粹的爱。但,可惜她的生活也没能如理想般纯粹。
伊月曾告诉陈默,他看到她的颜色是蓝色的,但其实她是黑色的。陈默从她的眼里,看得出伊月的悲伤与委屈,却不知如何安慰。于是陈默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静静地陪着她,如果伊月有望着陈默的眼睛,也许她能发现里面透着一抹心疼。
在伊月心底,有一座孤岛。陈默发现了,看见了,却可忘不可及。
那座孤岛上,有着伊月一直以来深藏的东西,有着伊月最纯真的样子,还有她那最脆弱的一颗心。
伊月是这样的人,渴望被爱,被了解,却又怕有人接近。她心底的那座岛,其实一直渴望着有人能踏上去,去斩断那茂密的荆棘,但同时也畏惧着,她怕上来的那个人斩断的不仅是荆棘,还有那本就脆弱的心。所以每当有人靠近她那座孤岛的时候,她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心底深处都藏着一座孤岛,那里守着心底最私密的部分,都渴望被人发现,却都畏惧着,所以人们无论在现实里再放肆张扬,在感情的世界里也会小心翼翼。
对陈默而言,没人比他更能了解这种感受,没人能比他更能理解伊月的那份小心翼翼。陈默的心里也有那么一座无人踏足过的孤岛与细心守护的脆弱悲伤。
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陈默离伊月心底的那座小岛似乎无限地接近了。那是一段最纯真与真挚的友谊岁月。
那段时间是足够漫长的,从那个带着点法式浪漫主义的小镇作为起点,点滴的温暖作为铺垫,两个人似乎都融进了彼此的生命里。陈默开始把伊月当作最好的朋友,伊月也一样。
伊月的活泼像是陈默最钟爱的药,这药不苦,还有点甜。陈默和伊月在一起时总会觉得很温暖,也许是因为他将自己心房的大门为她敞开,每次她来的时候,那本空旷寒冷的色调就会被削弱。
于是,陈默那时候总爱和伊月在一起,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看电影,一起打羽毛球,一起吃火锅。
对,吃火锅。那是陈默和伊月都爱的东西。他们第一次一起吃火锅,应该是在陈默家里的那次。那一次陈默邀请了他的室友,自己的朋友,伊月,还有伊月的朋友。他们一大群人坐在陈默家里的沙发上,似乎都有些腼腆,于是陈默一一地为他们介绍,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记下那么多其他人的名字,但总之他们的笑是快乐的就好。
伊月,这个平日里把自己表现的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在那一刻却变得腼腆了。陈默记得,她那时坐在靠门的沙发上,紧挨着她的朋友,坐在远离男生的那一侧。她的脸上是笑容,腼腆的,她坐的有些端庄,似乎又有点不自在,她时而会挽着她身旁朋友的手臂。陈默在心底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她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当然,陈默是一直知道她的样子的,伊月的心底本就住着一个腼腆单纯的人。
那次,他们吃了火锅后,陈默还带着他们一大群人到离家不远的那片油菜花花海当中畅游了一番,陈默记得,伊月笑了,那种笑不是往常那种大大咧咧的,而是那种由内为外的欢喜的笑。
在那往后的日子里,陈默更是喜欢和伊月在一起了。陈默知道,伊月不是他的另一半,他们只是朋友,但他的的却却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感情,从升起到充盈都是那样纯真而动人的。谁也不想去打破,于是,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将一种至深的友情留给了对方。
陈默的潜意识里开始把伊月当作一个妹妹。他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何对伊月总有一种惜爱的感觉,那感觉像是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受伤的蝴蝶,生怕她从空中跌落下去。
陈默对伊月几乎从来没有拒接。伊月总说,她找不到人吃饭,于是陈默来了。他们一起去了食堂,去了学校门外各个小吃店。那漫长的时间里,陈默记不得他们一起去吃过多少次,只记得有的店面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老板,招牌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唯一不变的,是陈默与伊月走进去的样子。
每次吃完后,伊月总会心满意足地说一声,好饱,我们去走走吧。陈默是很少和女生逛学校的,除了自己曾经的女友,几乎就再无别人。于陈默而言,和女生单独在学校闲逛会让他觉得不自在,毕竟陈默确实是个不太外向的男生。但他和伊月在一起的时候,却从不觉得不自在。多少个午后及晚间时光,陈默和伊月会在学校最美好的路线上留下各自青春的足迹,以及他们最纯真的笑容。
伊月是个有点贪玩的女生,她有时候很坐不住,总想四处走走,玩玩。时而,她喜欢拉着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出去,这里面当然包括陈默。而有那么一段时间,陈默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所以总是喜欢一个躲在寝室或者图书馆。很多时候,无论是谁对陈默说,陈默陈默,走走走,出去玩啊!陈默都是委婉地拒绝了,包括他要好的朋友X,以及其他异性朋友,比如伊月也认识的Y女生,Y约陈默去打羽毛球,陈默也是同样的回答。
但,每次只要是伊月拉着陈默出去的时候,陈默总拒绝不了。有一次陈默在图书馆的时候,他的朋友X打电话叫他出去玩,陈默拒绝了,而后X又跑到图书馆来,说,陈哥,走吧,伊月都在下面等你了。伊月来了,还在下面等。陈默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怎么能让她失望与久等呢?于是,陈默走出了图书馆。
伊月有时候笑陈默太傻气,太老实,偶尔伊月心血来潮,便喜欢捉弄陈默。那一天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忘了,只记得伊月在QQ上逗陈默说,陈哥,你快下来,我已经到你楼底下了。那时陈默正躺在床上,衣服都还未穿好,他看见外面似乎还漂着小雨,想象着伊月站在寝室楼下焦急等待的样子,一下子急了,心疼了。他不忍心让她在雨中等待。于是,陈默穿好衣物,鞋子,匆匆地跑到楼下,站在寝室大楼四处张望着,却看不见伊月。陈默以为伊月还没走到,他发消息说,我到了,你在哪儿?我在寝室楼下等你。
当然,那天伊月并没来,一切只是个玩笑。伊月那时是和陈默的朋友X打赌,X说,伊月,我感觉你说什么陈哥都会相信。而伊月呢,似乎像是好奇,她也不知道X说的对不对,于是她就只是那么做了。伊月后来告诉陈默,她没想到他会真的下来。
这样的玩笑,陈默似乎已经习惯,他知道,伊月没有恶意,她始终是个善良的人。每一次,陈默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切就过去了。
因为这些,陈默与伊月身边的朋友都以为他们互相喜欢着,他们时常开他们的玩笑,将陈默和伊月说成一对情侣。但事实上,他们只是不能懂得那种深切的友情罢了。是的,那时候伊月和陈默之间的的却却是最纯洁深切的友情,如果有人说友情不会这般模样,那么我想,陈默和伊月的那种感情也许还像是夹杂着一丝亲情一样的东西吧。陈默已把伊月当作妹妹。
在伊月与陈默关系最好的一段时间,陈默几乎什么话都会给伊月说,他的烦恼,他的梦想,他的痛,他的悲,他的喜,他的一切他都会跟伊月说。那时候陈默还对朋友X说,我和伊月之间是没有秘密的。说的时候,陈默的眼神是坚定的,感到骄傲的。人一生,倘若能遇到一个能让自己放心的把心门敞开的人,何尝不是一种骄傲呢?
而伊月也几乎什么都给陈默说。
在伊月的世界里,陈默到底处于一个怎样的角色?陈默自己也说不清。有时候陈默感觉伊月离自己很近,她什么都会拉着自己陪她,逛街,坐图书馆,吃饭,跑步,聊天......还有那些她对其他人说不出的话,她都可以敞开心地对陈默说。可陈默有时候也觉得伊月离自己很远,他再怎么靠近她,却始终有他不能到达的彼岸,伊月的笑还是那样的笑,伊月的话语也还是那样的张扬。陈默在某一瞬间总会觉得恍惚,不知道伊月的笑与那些话语到底是否仅仅又是玩笑?
但,陈默依然相信着伊月。这是一种无理由的,发自内心的相信。他依然把伊月当成最好的朋友。
伊月经常对身边的人说起陈默,而说起陈默的时候说的最多的那句便是,我跟你们说,陈哥真的超级超级好!
陈默不知道伊月为什么伊月会这么说,但这话还是让他觉得开心。陈默依然继续保持着那个永远不拒绝她的陈默,伊月也继续保持着那个伊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陈默与伊月相交的那个小世界太小的缘故,伊月似乎觉得陈默是对所有人都好。如果说以前陈默对伊月好,伊月是心怀感激的,那么到了后来,一切就不一样了。
曾经一个夜晚,伊月学车回来时下起了暴雨。她一个人在校门口孤零零地躲雨,这时的她是无助的,渴望有一把伞来躲开那烦人的雨滴。伊月在讨论组里发了个消息。陈默立刻回复她,说,你等我。陈默那会儿刚好在和几个朋友打游戏,他给他们说了一句你们先打,我出去趟后,便拿起雨伞匆匆跑出了寝室。
那次,伊月说她都快感动哭了。而陈默依旧傻气地笑了笑,说到,傻,没什么的,只是送个伞而已。
那时候伊月就是这样,有时候会为一些小事而感动,会为大冰书里的那些故事感动。
而陈默,也是个容易感动的人。他感动的,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情愫。他为着伊月的天真感动,为着她的孝顺感动,为她在家人面前那细腻的感情感动,为,她为他生命带了欢笑而感动。
陈默还记得,那一天,伊月一个人跑了出去,她说,她想去体验一下孤独的感觉。
其实所谓体验孤独,不过是一场自我心灵的对话。人只有在孤独的时候,才会放出那深埋已久的东西。
伊月埋下的是什么?伊月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在一个最纯真的年纪,喜欢着一个打动她心的男孩子。但奈何缘分不够,没能走到一起。但人一生中初次心动的感觉总是最美好的,谁也忘不了。
伊月曾不止一次地在朋友面前提到那个男生。大家都说她放不下他,但其实陈默明白,她放不下的,是那刚萌芽就被扼杀的心动。人一生仅有一次那种心动,倘若完美还好,但倘若不完美,终会成为一个人心底消不去的一个梗。
那晚,伊月从外面回来,陈默与伊月面对面地坐在德克士的二楼窗户边。伊月静静地告诉陈默,我走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他的样子依然没怎么变,但我知道,他已经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样子了。
陈默静静地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听着她的无奈,听着她的欢喜悲乐,家庭的,童年的,如今的......也看着,看着她满是期待又满是无奈的双眼,以及嘴角那一抹略带沧桑的笑。就那么一秒,一秒的时间,陈默的那颗上锁的心被打开了。
那一刻的伊月像是陈默心里的一把钥匙,打开了他通往爱情的心。
陈默喜欢上了伊月。
人长得漂亮,会得到赞美,但只有拥有爱,才会动人。伊月,一个充满爱,感情细腻的人,便是陈默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但对于这种感情,陈默一直以来都不敢表露,他怕失去她。在陈默与伊月相交的世界里,本已经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天长地久了,倘若陈默试着改变这种关系,那么要么以另一种关系天长地久,要么,成为永远的陌生人。
于是,陈默选择了隐藏。他把自己的感情悄悄地藏在心底。他了解伊月,所以他明白,他和伊月最好的关系是朋友,而不是情人。陈默,继续在伊月的世界里做着她的陈哥。要不是因为那一场无意间的闹剧,我想伊月永远也不会知道陈默喜欢着她。
那一晚,本该是充满了欢声笑语的一晚,却因为一句话被打破了。
火锅桌上,每个人都开心地吃着东西,但因为X不经意提起的一件事让伊月有点心烦意乱,她的眼神变得有点闪躲,表情也有一点尴尬。伊月脸上的一切,陈默都看的清清楚楚,她心里的一切,陈默也体会得透透彻彻。
陈默不忍心看到她这样,于是,陈默努力地想去转移话题,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全力地去做着,尽力地去想把伊月护在他的身后,让她不再受伤害。可之后伊月的一句话像是一道雷一样从陈默的头顶劈了下来,一下子,陈默变得无言了。
他与X悄悄地回到车里,坐在窗边,陈默一言不发。X不知道陈默为何如此,为何满身透着忧郁的伤。X以为,陈默是因为喜欢伊月。X会错了意,却猜对了陈默的心。
而后,伊月变得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相信X的话,但她似乎也能感受到陈默是因为自己才变得寡言。
这个小小的闹剧,在之后的一天里画上了句号,但故事却没有完。
也许是因为天意,也许是因为伊月对陈默的了解,不知为何,即使陈默给伊月解释了,但伊月像是认定了一样,觉得陈默是喜欢他的。
不知所措淹没了陈默,他的世界刮起了一场狂烈的风。一阵,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让伊月知道自己喜欢她。陈默真的不想失去伊月。一阵,是因为对爱情的渴望。陈默其实从未想过要去打破朋友这层关系,只是命运让他所追求的爱情恰好落在了这层关系上。
他能怎么办?
伊月开始了无休止的追问。这种追问也让陈默不知所措,他曾以为他是那样了解伊月,那样懂她,可在那时,他忽然感到很无力。陈默不明白为何伊月那样在意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夜里,陈默的心里翻云覆雨,久久不能入眠。他的心里反复琢磨着伊月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其实在心底,陈默最渴望的,是以另一种方式与伊月天长地久。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最后才会在伊月的面前一层一层地卸掉所有防御。
伊月坐在草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陈默,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就说嘛,我又不会吃了你。陈默的样子显得窘迫,那一刻,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连说喜欢的勇气都没了,他笑了笑,最后终于告诉了伊月。他,是喜欢她的。
那天,陈默的心里莫名地闪过了一丝悲哀,像是一种预言,看见了未来他们挥手作别的样子。
而陈默真的预言中了。他们,最后真的成了陌生人。此刻,陈默正坐在偌大的房间里,无声地怀念着伊月,怀念着他们曾经的那份友情,同时也遗憾着。
伊月本不想失去她与陈默的友谊,但又不能接受与面对感情的改变。他接受不了陈默。伊月也开始心烦意乱,开始不知所措,他们的友情开始了一点点的变质。而为了保持这份友情,伊月撒了一个善意的谎。伊月用行动,努力地保持着他们本该有的样子。而陈默,他似乎看出了一切。
陈默也撒过一个慌,一个弥生最大的慌,他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感情。在这之前,陈默故作坚定地告诉伊月,他不喜欢她。因为他发现,他哪怕一丝的不坚定或是一个眼神闪烁,都会让伊月发现他喜欢她,而之后,他能感受到自己与伊月之间的感觉变了。陈默能感受到,只要伊月发现自己喜欢她,那他们之间将会裂出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永远无法跨越过去。于是,那个谎言让伊月与陈默有那么几天又回到了曾经的样子。可,似乎是因为伊月了解陈默的内心世界。她终究还是发现了。
这一次,伊月知道陈默也怕失去她,陈默怕她再也不会理他,对他和从前不一样,于是伊月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努力地想还原他们本来的样子。
可这一切陈默感受的清清楚楚,陈默知道,从前的伊月是从来不会每天都找自己聊天的,从前的她是个贪玩的孩子,每天有好多有趣的事等着她去做。而那时的伊月,每天都和陈默聊着。陈默明白这其中的一切。他明白,这一切的表象都是一个甜蜜而善意的谎言。只是,陈默不愿醒来。
不得不说,那一段时间陈默越来越没办法仅仅只是把伊月当作朋友,许多时候,他都在幻想着他们的未来的样子。就像伊月说过的那句话,肯定会很美满。而且伊月还说,她自己有可能会喜欢上他。这两句话陈默不知道她是否认真,或只是无心之言,但他终于还是想去接近伊月,小心翼翼地去接近。
等到后来,伊月有一次再次提到了她与陈默的感情,陈默明确的告诉了他的心意,伊月竟告诉陈默,那就在一起吧,至少可以尝试一下。那一句话不得不说让陈默的心跳的好快好久。但尝试,这是让陈默失望的词语。
他明白了,伊月并不喜欢自己。
他看的出伊月的感情世界里,根本没有他。她也许只是因为不想失去他,而作出的妥协。那一刻,陈默说了句,算了吧。他知道,这样爱情,是会累的。
陈默想要的,是伊月能真心的喜欢他。
所以陈默没有放弃,他相信,伊月总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的,陈默在那一刻甚至都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肯定,因为伊月的一句话让陈默看见了彼岸。伊月说,如果以后我们都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而我们都还在彼此身后,那么我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你。陈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感动也许谁也不会明白。于他而言,这像是一份完美而甜蜜的承诺,倘若顺利成长,开花结果,那么一切将是多么美好。
可,这次陈默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伊月的那句话竟然仅仅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伊月其实一直在逃。逃开陈默对她的感情。
伊月的世界里,陈默已经成了朋友的身份,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后来的一天晚上,她告诉陈默,她接受不了身边的朋友成为自己另一半。但陈默却记得伊月说过,伊月想找的是一个自己很熟悉的,认识很久的人。这是伊月曾经的话。只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几天,伊月逃跑了,逃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再也没有陈默的地方。而那几天里,他陪在了她的身边。
那时的伊月,似乎没有能力去承受陈默对她的情感,陈默再怎么真心的感情她似乎都不愿意去相信与接受。陈默感情成了伊月背上的包袱。
所以,伊月才一直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去逃避。
可当陈默对伊月越来越坚定的时候,伊月则变得越来越害怕。她无法面对,于是只能逃,逃,逃。她逃开了陈默,也逃向了另一个人的身边。在那时她最脆弱的时候,他恰好给了她一个避风港,而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接受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他对伊月的感情,也许从来没有陈默那样的深沉与强烈,但似乎正因为如此,他的感情才显得充满了青春的朝气。这,不正是伊月所一直向往的吗?那种最纯真的笑脸,最纯真的喜欢,最单纯如白纸的一个人。面对他,伊月可以毫无顾忌。
在伊月心里,陈默怎么能喜欢自己呢?他是他的好朋友,仅此而已。在这之前,伊月一直觉得陈默对自己没有别的情感,他怎么就能突然地说他喜欢自己呢?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此时伊月曾对身边的人说的那句陈哥人超级超级好似乎成了一种错。如果说起初伊月会因为陈默的好而感动,那么时间久了,伊月就再也不会觉得这种好有任何特殊了,一切,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
就像那晚伊月冷笑着对陈默说,呵,你知道吗?你是对所有人都好,我并不觉得你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我接受不了......
那句伊月曾经笑着对他人说起的陈哥人超级超级好,在此刻怎么就像是成为了一种讽刺呢?
陈默难道真的对谁都一样吗?当然不是。
伊月一句句冰冷的话语刺穿着陈默的心。一直以来,陈默都为了伊月的那句“承诺”而努力,他完全地去相信了,去做了,却在最后才发现自己一切都错了,一切都碎了。
特别是那句你对谁都一样,我不觉得你对我有任何其他的感情,让一直尽全力对伊月好的陈默觉得,他自己活成了《芳华》里的那个雷又锋。那个所有的好都被大家接受,相信,却唯独爱情例外的那个可怜人。难道,人真的会在时间下把一切都看的理所当然吗。
伊月的感情世界里没有陈默。所以最后善意的谎言终于让伊月累了,也让陈默累了。
伊月累,是因为她再也假装不了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了。
陈默累,是因为他再也没力气去坚持了。当一切只是谎言,即使是善意的,但还有什么意义?
那一晚,陈默心里所有的情绪都迸发出来了。痛,嫉妒,伤心,失落.......一切都聚集在了一瞬间。那晚,是陈默最狼狈的时刻。陈默坐在伊月对面,听着伊月终于打破那个陈默不愿醒来的谎言以及另一个他的存在时,忍不住流泪了。陈默终于知道他不能以另一种关系与伊月天长地久了,他们终究逃不过陌生人的命运。他也终于明白,再多的感情与坚持,有时候永远都敌不过缘分。
我想,陈默和伊月可能真的只是没有那缘分吧,要是他们晚点相遇,或是早点,也许都会是另一种结局,这个故事也就不会这么悲凉了。可我们都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
最后的时间里,那好几天的时间里,陈默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声嘶力竭地,用尽全力地想去留住伊月,想她回心转意,或者哪怕做不了情人做朋友也好。相信我,我亲眼见过陈默那几天狼狈得不成样子的模样,那为爱情折腰的模样,是那样的让人心疼。
陈默最后的挣扎是狂烈的,多了点感情用事,少了点冷静。他甚至无意说出过那么一句伤害伊月的话。可伊月不知道,她心痛的时候,他的心更痛。
陈默狂烈的挣扎一直持续到伊月流泪的那一刻,当伊月留下眼泪时,陈默感觉自己世界都要碎了,这时他才醒过来。他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他们是没有缘分的。陈默再次沉默了,他眼神黯淡了下来,紧握的双手松开了。他放手了。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吧。
这故事我说过,是没有结尾的。如今的陈默和伊月是什么模样,我想用文字而言是无法表达的。
这一切,该怪陈默吗?陈默喜欢上伊月是一种错吗?还是说陈默对伊月那句安慰自己的承诺太认真是一种错吗?或者,该怪伊月吗?要是伊月当初直截了当地坦白而不是用善意的谎言去逃避,就不会留下敷衍的伤,搪塞的痛了吗?
我想,谁都没有错。有的只是遗憾,没有缘分的遗憾。陈默与伊月终究失去彼此了。
伊月不会明白,陈默心里的痛,并不是因为她拒绝了他,或者她身边有了其他人,而是因为陈默没想到,他自己最终竟也成了伊月需要去敷衍的人了,伊月内心的大门已经悄无声息地对陈默关上了。善意的谎言,留下了更深的痛。
如今的伊月,逃出了陈默的世界,逃进了另一个他所创造出的甜蜜的谎言里。这谎言能持续多久我不知道,只希望是一辈子吧,因为有时候谎言持续得够久时,也能成为幸福。只要伊月在他的世界过的幸福,这个故事也算是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尾吧。
而陈默呢,此时的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窗前,面对着阴暗的天空,凌冽的风,坦然地笑了。他对伊月,已无所谓悲,无所谓恨。有的,只是一种透彻的悲凉,以及最后陈默对伊月最真挚的祝福与淡淡的遗憾。
曾经某个时候,伊月与陈默走在学校的路上,伊月说,陈哥,你看,大学里认识那么多人,但所有人最终都匆匆走过,成了路人,只有我们还在。
可是,这两个曾唯一陪伴彼此的人,此刻却还是成了对方世界里的路人。
五四青年节刚过,天空和陈默的世界一样悲凉。陈默的世界里下起一场大雪,因为,陈默再也找不到伊月了,而伊月的世界里,也再也没有陈默了。
最后,伊月给这个故事烫下了一个句点,陈默则用放手为这个句点添上一笔,成了逗号。也许,这故事的后续,会在许多年后的某个凑巧的地点,凑巧的时刻再次上演,陈默会再次遇见伊月,他会站在她面前,微笑着对她说一声,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