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被荆棘篱笆包围着,在它的左边是一个花圃,里边是巫师从九州各地收集的奇花异草,他经常会从中提取花粉或者草汁作为原料制药,木屋的后方是一片空旷的草地,那是伊墨最喜欢的地方,小时候他经常会带着巫师送的玩具去那儿玩,后来成了他练习魔法的场地。草地之外是鬼木林,与黑森林其它地方不同,这里的树木长得格外高大茂密,它们的枝桠纤长扭曲,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阴森森的,伊墨小时候都不敢独自进入,但是巫师却经常空闲时在里面漫游冥想。鬼木林中央有一个清澈如镜的小湖,这里是方圆几里内阳光唯一能照到土壤的地方。在黑森林还没有成为禁地的时代里,九州的冒险者们经常会在此处听见女人轻柔的低语声。
等到伊墨再次回到木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墨飞回了门口衫树上的巢,累了一天了,伊墨希望它能休息好。在巫师的实验室里,灯笼花依然散发着亮黄色的光芒。
伊墨没有敲门,轻轻推开掩着的木门。房间里有三个人,其中两个躺在藤蔓缠绕密集而成的床上,身穿灰袍的巫师在一旁细心照料。在他一旁有许多来回奔跑的小生灵,它们浑身嫩绿,头上戴着巫师尖帽似的草帽,不停地为巫师提供药剂或是清洁用的毛巾。它们是尖帽草人,巫师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而伊墨每次总是捣蛋,他可不放心让他帮忙,于是巫师就在尖帽草上施上魔法,造出了这些小尖帽草人。别说,它们有时候还挺管用的。
其中一个小尖帽草人发现了伊墨,跑过来拉着他的裤脚“唧唧哇哇”地大喊大叫。“嘘!”伊墨朝着它比划,但是已经晚了,它成功引起了巫师的注意。小尖帽草人悻悻地跑开,重新与兄弟们聚在一起。
“回来了?”巫师只是朝着他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埋头观察藤蔓床上那具伊墨断定过世很久的女人尸体,而旁边另一张藤蔓床上的人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在他旁边尖帽草人正在为他包扎着伤口。
“嗯!”
“讲一讲今天发生的事!”巫师今天语气格外冷淡,伊墨有些不舒服。
他找到一张藤蔓座椅,拿起木桌上巫师炼制的透明杯子,嘴里念了一段咒语,新鲜的甘果汁从插入墙中的木管中流出,伊墨实在太渴了,咕噜咕噜两下喝完一整杯,才缓解了一些疲惫。
“罗茜夫人还是一如即往。”伊墨无奈摆摆手,“不过她店里的客人还真是多,相比之下,南边油镇的那家八宝斋生意可就捉襟见肘了,很显然那家店地理位置实在不佳!搞不懂为什么会选在那儿,那个老板看起来挺精明能干的呀!”他又想了想罗茜夫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有时候开店并不是为了要做生意。说说其他事吧!”巫师说。
他将小墨的发现全部告诉了巫师,他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哭闹的小孩给安抚好,他的父母在农田劳作时将他放在田埂上,谁知道小孩被一只蝴蝶吸引,跟着它跑进了森林最后迷了路,等到伊墨送他回去的时候,那对可怜的夫妇仍然心有余悸。而那群伐木人就有些蛮横无理了,“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需要靠这个谋生!”工人们说。伊墨问他们为何要砍这么多,他上次已经限制了他们砍伐的范围,看着眼前大片大片光秃秃的木桩,他有些心疼,紧接着就是愤怒了。最后他弄清楚了缘由,原来在盘河南岸有一个城主正在为宠妾兴建城堡园林。“我们需要好好惩罚一下他。”伊墨对巫师说。
“是该好好惩罚一下,但是那并不是当务之急。”巫师放下手中的事,小墨的发现引起了他的注意。“黑狼们的集结一定有人引导,黑色的魔法呼唤黑暗的生物。”巫师声音带着沉重的语调。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小墨将他们吓散了。为了这个,它可能很久都不能承受生长魔法的威力了。”伊墨心疼灰鹰,“拉米尔,你不是说它是神兽吗?为什么魔法会令它如此虚弱。”
“亲爱的小伊墨哟!”巫师笑了笑,“神兽需要漫长的成长时间,魔法可以使它暂时恢复部分神兽威势,但那并不可以持续,我们靠着转换自然的力量来制造魔法,但是操纵力量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小墨靠着神兽的体质得以免受魔法对身体的侵害,放心吧!它只是一次性消耗精力过多,有点累了!只是这些事都有些奇怪,海水的倒灌以及仙洋越界都在预示着什么。看来需要做一些调查与防备。”
伊墨略微感到放心,小墨是他最好的伙伴,他不希望它受到伤害。
夜晚渐渐加深,灯笼花发出的光芒晃得伊墨摇摇欲睡。巫师从躺在藤蔓床上人的体液中分离出毒素,想要从中得到一些信息,但是从他的表情上看,收效甚微。他想问巫师一些问题,但是拉米尔似乎不想受到任何打扰。伊墨准备离开,一只尖帽草人拉着他的裤脚慌张地“哇哇”大叫,他没有理它,用脚小心将它刨开,他不想让巫师分心。
小木屋有两层,巫师为了方便一般都住在楼下靠近实验室的那件房,而伊墨就住在楼上。就普通人家来说这上层就相当于阁楼。伊墨的房间并不大,高度大概八尺左右,向上直面屋顶。屋顶上有一扇总是开着的木窗,向下正对着伊墨的小木床。伊墨喜欢通过天窗看外面的星辰,有时候一看就是半夜,以至于第二天起不来床被巫师教训,不过那很值得!有时候运气好甚至能看见流星呢!那简直太难得了,这么多年来他也只见过两三次而已。
在这样的环境中睡觉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小木屋乍眼看上去处处漏风,但实际上房屋被魔法笼罩,里面冬暖夏凉。伊墨很快入睡。
果不其然,巫师没有胡说。第二天一早小墨就飞到天窗叫他起床了。
他来到了巫师的药房,房间内与昨夜几乎无二,除了左边藤蔓床上痉挛的人。
“他怎么了?”
“只是做噩梦而已,这孩子之前肯定遭遇了什么,他身上满是钝器的砍伤。”巫师推测,他现在正在一旁实验桌上调试药剂。
伊墨想起他从崖上滚下来血染全身时的样子,真是可怜啊!不过看起来小尖帽草人为他处理得不错。
“他应该快醒了,你暂时不要走开!”
果不其然,巫师话音刚落不久,那人就大叫着醒了过来,那样子看起来惊魂未定。“主人,主人……快救救我主人!”。伊墨赶紧接来一杯甘果汁,扶起身喂他喝下去,才令他得以稍微安静一些。
“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儿?”
那人咽了咽口水,冷汗将小尖帽草人们给他穿上的棉衫都给浸湿了。
“我们在森林里,他们突然冲了出来包围了我们,屠杀了所有侍卫仆从。主人……他们带走了主人,我要去救他。”说着便要起身,但很明显身上的伤势并不允许他这么做,随及就惨叫着倒在床上。点点鲜红如同小花一般在白衫上绽放。
“人类总喜欢将自己弄得鲜血淋漓以示忠勇,实在是愚蠢至极。”巫师一边冷眼说道。“白白地流血只会损害你的身体,在其他方面不会有任何助益。”
小尖帽草人为他将包裹伤口的白布打开,将灵草粉撒在迸裂的伤口处。
那人不再乱动,只是掩面低声哭泣。“我真是没用!”显然刚经历的劫难仍令他难以平复。
“你有没有用不关我们的事。你需要告诉我们的是你是谁?你主人又是谁?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还有你主人遭受劫持的更多细节。”巫师有些不耐烦。
那人这才停止抽泣。据他所说,他叫异蛇,是来自帝都宫庭的太子侍卫,而他的主人就是夏之国太子姬丹。丞相大人告诉太子国师隐居在黑森林,于是太子来此想要请国师出山。“谁知道后发生这样的事!”那人哭丧着脸。
“你们找错地方了,你们的国师不可能在这里。这片森林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伊墨说,虽然他很同情异蛇的遭遇。
“怎么会,辅机大人明明说……”
“伊墨,你去花园给兰芝浇浇水。”巫师中断异蛇的话,对一旁的伊墨说。
“啊!”伊墨一声惨叫,很是愤愤不平,但还是乖乖照做,闷闷不乐地离开药房。真是扫兴!
等到了花园他才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兰芝树下方的土壤湿润,巫师上午替它浇过水,他为什么要将自己支开?虽然现在兰芝花开得烂漫,但伊墨却无心欣赏它的芬芳。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将洒水壶重重地放在石板上。巫师平时不会这么做,我必须要搞清楚。“小墨,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