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思及那处,笔尖微动以记之。
宅子隐没在山间,正所谓是“白云深处有人家”。走在狭长无人的山径间,首一重见的便是那株百多年的枫树了。它的主干已空,枝丫已枯,只有几片叶子和几株蕨草在其上生长。阳光下,倒也是青绿可爱非常。它的根长出了断崖,足有十年大树那般粗壮,更有蜜蜂在上筑巢。犹记少年时,每每路过,便要瞅准时机,待蜜蜂不再乱飞乱舞,方敢快步穿过,生怕被蜇。后来,又是一次等待时机时,偶遇阿公,他正握一把锄头,除着树旁的杂草。看我犹疑不决,手一抬,锄头一挥,“铿”的一声,愣是将蜂巢给锄落。心下立时泛起些许小歉疚,却难敌喜意。我笑:自此不必担心,上下学路经此处时还会有蜂惊扰。也不知如今的枯败老树是否仍有蜜蜂愿光顾安家。
复前行,更偏离大路,两侧树木阴翳,挡去了几缕阳光,略显幽暗静谧。路旁,时有野花堪摘,缀在发上,倒有天然美感。时常有虫鸣,有鸟叫,不经意间又有几只灰黑松鼠跳跃,此中乐趣,实难书尽。
穿过几十米高树夹道,有庭院落于山坳。土墙、灰瓦、木窗,正有古老悠久之韵味,三面倚山。一面桃林,一面李树,一面杂乱无章种几株龙眼、菠萝、红豆杉。当然,自是少不了我最喜爱的板栗。剩下一面,临着什么呢?一口老井,两株桂花,前有斜坡,绿林修竹,再往前,便有叮咚泉水,清澈可见溪底小石晶亮。溪的另一侧,是一片稻田,再远处,是几处人家。日暮时分,便有炊烟袅袅映晚霞。
最喜春时,桃李花盛,一面艳如佳丽,一面洁如白衣。在遥想不日后,桃李果实遍布,对于我这嗜酸的顽童而言,可真真是一大享受。春尽夏初,背背竹篓,攀上不高的小山包,采摘我最喜爱的果实,实在馋了,也管不上洗过没洗,摘下来,衣袖蹭个一下两下,便往嘴里送,口中脆响不断,口齿生津留清香。
夏夜里,总是十分有趣的。知了蟋蟀都耐不住暑气,在不知哪棵树的枝干上叫个不停。我便与阿公搬来一把靠背椅,一把小板凳,一张小木桌子,泡着新晒干的桂花,吃着新出炉的桂花饼,清风一过,香气四溢。萤火虫也甚是调皮,闪着灯儿,在空中晃着身儿。借着几许明月光,听阿公讲那齐天大圣独战妖魔鬼怪,讲那一百零八好汉义结忠义堂,讲那诸葛孔明祈雨祈风妙算有神机...实在大有兴趣。
写了这样久,慢慢从幻梦中清醒过来,现如今,我在透亮的灯下远眺窗外。入目,是霓虹灯闪是冰冷的水泥墙。那处归所,我离开了,你是否容颜依旧呵?你可知,那满溢的乡愁啊,已无处安置、无可宣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