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这都是去年的事了,去年深秋,三胖和我在江西吉安的钓源村吃了一顿午餐,这件平常的小事揣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念念不忘,可能是等着我把它写出来吧。
钓源是一座千年古村,欧阳修后裔的聚居地,三胖说,她上次来玩的时候,还有老村长义务为游客做讲解。这次在村口买门票,卖票的女人拎着饭盒正要去给孩子送饭,见我们来,匆匆卖给我们两张门票,三胖问起老村长,女人说,老村长年纪大了,已经住进了养老院。
没有老村长的讲解,游客又很少,我们乐得无拘无束、四下闲逛。村子里几乎见不到年轻人,祠堂附近坐着一拨老人晒太阳,杂货铺里几位老者围坐着打牌。穿行在村头巷尾,又看见几位老人家,要么坐在门口看光景,要么倚着墙根晒太阳,还有一位老太太,站在果树旁,警惕地盯着我们经过。
钓源村不热闹,甚至有些寂寥,比起某些网红村,钓源村算得上是不施粉黛、本色出演了。漫步村落,时不时地会发现门扉紧锁的宅院,透过木门的缝隙能看见院子里野草丛生,人去屋空。窗框和木门的雕刻都还清晰,古樟树浓荫依旧,曾经显赫灿烂的日子却消退在废墟里、了无踪影……正被这景象搞得有些伤感,蓦然回首,发现池塘边上有一家小饭店。
饭店真小,只有一间厨房,院子里摆了三两张饭桌,院子的入口除了栅栏,还挡有一块门板,老板说,那是防止鸡飞进来捣乱。
三胖打量了厨房,断言说这家菜的味道应该不错,我也探头望了望,只见桌子上堆着红辣椒,绿辣椒,白萝卜,青豆……洗菜盆和碗盘也都摞在桌子上,桌子下面放着几条莲藕,搁着几桶菜籽油,不大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乱而有序,挺有气氛的。
菜很快就上了桌,油焖小鱼干、辣椒炒土鸡蛋、素炒黄芽菜。厨房的门口放着一锅可以任意取食的米饭。
盛了两碗米饭坐下,几只鸡就轻易地飞过门板,来到桌子跟前。小鱼干产自旁边的池塘,蔬菜也是附近地里的,鸡蛋么,估计就是这几只鸡下的了。
三道菜鲜辣可口,超级下饭,我们在桌上大快朵颐,动作也不利索,总有些米粒掉在地上,鸡在桌下点着头,忙不迭地把米粒打扫干净,好像在说,别浪费、别浪费。见此情形,我们又盛了第二碗米饭,又点了一道炒茭白,老板将菜端到桌上,见我们吃得人鸡俱欢,他用围裙擦着手,有点哭笑不得。
吃饭的时候,村子宁静平和,池塘的水面泛着微光,菜地生机勃勃。坐在饭桌前,就像是被镶嵌进了钓源村的生活,也不觉得单调,又不感到寂寥,烟炊洗浣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吃罢饭,歇过晌午,我们这两位村妇该去池塘边捶打几件衣服吧。
时隔这么久,看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太守在山林亭子里饮酒作乐的情形,我认为和我们的午餐异曲同工,必须模仿几句为敬,“园蔬塘鱼,杂然前陈,钓源宴也。宴酣之乐,非厚非甘,吾食饭,鸡啄米,乐亦无穷也。”
兴之所至,又要把吃饭的场景画下来,只是三胖嫌我给她画得丑,返工了好几遍。
我们去过钓源村了,它有多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多经典的风水建筑布局,我实在体悟有限。而岁月远逝的苍凉和一顿午餐所带来的平实饱满的欢欣,我却是深深地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