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忆我已去世的二姐
陶潜《挽歌》其中写到“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对于二姐的去世,我不知道他人是否已唱起了歌,我只知道我自己的心还在痛!本月13号晚上忽然接到三姐电话,说二姐病情加重,又隔半个小时就听说二姐已去世的噩耗,整个晚上我未能入眠,买好第二天11点的火车票,索事烦多,加上我所坐的班车要绕道芳村,所以错过了火车,未能见二姐遗容,未能送二姐一件小小的礼物是我一生的遗憾。
早在五年前二姐就诊断得了脑瘤,医生说活不过两三个月了,听到这消息天都塌了,二姐生一儿一女,儿子没成家,女儿才十一二岁,我们家急坏了,筹钱上万数给二姐治病,在广州一家医院作了微创手术,也许是手术成功,加上二姐的求生欲旺强,病情得到好转,我当时多么希望医生诊断错误,总之我们家很开心,这几年外甥结婚生子,外甥女也读幼师,越长越漂亮,而且很懂事,是二姐的小棉袄,然而好景不常,也许没去医院复查(姐怕发钱,给家庭带来压力),也许病没养好,带孙子又做家务过于劳累,病情复发快,两三天就倒下了,油尽灯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我不知道要感谢上天多卷顾了二姐三四年的光景,让她看到了儿子取妻生子,女儿成长得娉娉玉立,还是要骂老天无情这么早收了我二姐,那边家婆哭哑了嗓门,我这边老父痛失爱女泪流满目,茶饭不思,两边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二姐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待入殓的那天便是你女儿的十六周岁生日,多残酷!从检查出病到去世,你心中的苦,只有小妹我知,面对死亡的恐惧,病痛的折磨,儿子未成家,女儿还小,真是犹心如焚,不去治病心又不甘,想与命运一博,姐夫又是一跟筋的人,观点与看法与众不同,于是我们家兄弟姐妹筹钱,加上父亲攒下的退休金,才去广州一家医院治疗半个多月,稍有好转,才有这几年的安稳日子,钱,钱,钱它妈的有时是王八蛋!
二姐这病很痛苦,有时见强光不得,看到的是一圈圈闪光点,有时有种恐惧感,医学上所说的心悸,莫名其妙的害怕,她怕自已昏欮,手不自主的抓紧拳头,又五指用力张开,放松抓紧重复着这动作,才有意识,没有晕死过去,我也常常鼓励她,她是多么的坚强。二姐是个好人,她想到她死后亲人和左邻右舍会害怕,提前把自己用过的东西丢了,比如衣服,鞋之类,其实她不愿意穿着死人店卖的衣服入殓,只是她不懂“遗言”这个词的权威性,也不愿意与家人捅破这层纸(怕家人伤心,)她也不敢破祖制先列。如果真的有阴间之说,也不知此刻二姐过奈何桥了吗,喝了孟婆汤吗,我知道你是多么的不舍,我们也有多么的不舍,说什么都没用了,如今阴阳相隔,用舒清的一曲《相思泪》寄以相思吧
二姐没读过几年书,虽不懂民族的大爱,但对家庭的小爱却是满满的。先说说在夫家,二姐二十二岁由表姐做媒嫁到谷家,谷家是个好地方,挨到热闹繁华的小镇,三天一小集,四天一大集,但土地分家到户少,基本上没农产品卖,姐夫也不愿干体力活,喜欢抽抽烟,喝喝茶,喜欢弄些花花草草,收藏一些奇石异果,善于根雕,到现在还没看到成绩,(有兴趣的朋友可与本人联系,到时拍些照片晒晒),二姐呢里外都是好手,农活,家务都会干,早些年想去打工,被老弟劝说这么好的地方可以做点小本生意,听弟一说,勇敢迈出第一步,做水果生意,果真细水长流,靠她摆摊养家,直到诊断出病才停下。二姐身材极好,高窕,穿得紧至,很秀短发,给人一种干净利落感觉,给孙子洗的尿布比我洗的衣服还干净!每次去到她家都有不同爽口的糍粑吃。同是父母所生,我与她却是天壤之别。
下面说说我们的苦难童年,
七姊妹,最中坐着的是父母,前面站着的是我和弟最有精神,左旁边是二哥短发也很精神,可能因为头回照像太兴奋了,一双新鞋穿在脚上,鞋带却不见了,后面三位姐与大哥可能是头发留得太长而显得没精神缺营养,忘了介绍大姐是老大,大哥是老二,二姐是老三,三姐是老四,二哥是老五,我排六,弟最小,不知是四与死同音呢还是有别的原因,弟从不叫我四姐,七人当中除了弟与二哥都有野名,大多数是大哥取的,大姐喜丽鸭子,大哥纪民猴子(小时很瘦,多亏爸买鱼干油单独给他吃才发体的),三姐喜玉小时头上长些毒气疙瘩,所以取名叫癞子,二姐呢小时爱生闷气,河南奶奶说本地语不标准把喜兰叫成乔烂,所以叫乔烂包婆,四个字,我也有野名是大哥取的,保密!不知朋友们看过韩国电视剧《六个孩子》吗,与他不同的是我家七个,且父母同在,其他大至一样,大哥大姐都懂事,很小就能帮父母干活,二哥与俊熙样叛逆,弟则与李斗熙样能说会道,我呢与末顺样温训。当然啰那么多姊妹,大欺小也是常有的,我与二哥吃了上面哥姐很多爆粟(用五指关节弯曲敲打脑袋的动作,是儿子在手机百度里找的新名词),当然了如果看到不对劲,跑为上策,再者向上级告状(如果是二姐三姐来打就向大哥大姐告,如果是大哥大姐打我们就向父母告状),也有来不及告状就被抓到,只好吃爆粟,挤几滴眼泪出来,骂他们的野名以泄愤。
小时侯为了一件小小的事而与哥姐们翻脸,现在想来很好笑,热天哥哥们和弟爱穿背心,常常喜欢用手架在腋窝下,手臂上下压气,发出象打屁的声音,再拿出乘我不备放入我的鼻子前,名曰:请你吃屁,我当时气极,追着就打。我家住在大路旁,经常有三教九流之辈经过,大哥知道我胆小,有一天还装乞丐(戴着烂草帽,手拿棍子敲门)变着陌生的声音“有人在家吗,讨点饭来吃哦”,当时我在厨房只看到模糊影子,吓得我不敢出声,躲在水缸边许久,之后大哥进来喊我才知。大哥与我都有点懒,但三位姐也不会计较的,经常与大哥共割一担草,如果发现有蜂窝我们用火攻把蜂赶走,再取出蜂窝里的蜂蛹吃。
依稀记得86或87年,涨大水,当时父母走亲戚,哥们读书去了,只有我与二姐三姐在家,水势越来越凶,大叔冒雨来敲门,叫我们注意安全。土砖房根本不安全,情急之下,二姐把上锁的箱子撬开把贵重东西包好准备带我俩逃难,左边水沟的水已漫上小桥,不能过到那边地势高处,右边水井处地势低跟本过不去,我们只好返回站在房子外几个小时,终于雨势小了水终于退了,房子没冲垮人也安好,那次在我幼小心灵处着实害怕了。之后父母回来,父亲去河边打捞上很多木板做柴烧,二姐三姐用猪车去背柴。河边水势退了很多,河边的柴草盖上了一层黄泥作纪念,二姐走在前,走在后面的三姐眼尖,看到脚下一块黄泥河石某处动了一下,三姐把石头翻倒,露出甲鱼肚皮,原来是只巨大甲鱼!回来一称足有五斤,当时舍不得吃,拿到集市卖了80元!(是我老爸几个月工资呢)我们全家好欢喜,因祸得福。现在环境污染严重,河里甲鱼绝种了。
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我们日子过得虽苦,却也很快乐,也不知二姐最快乐的时光是在.夫家度过的呢还是在娘家度过的,而我认为童年才是最快乐的。首先父亲是一位好领导,如果改革开放早十多年,父亲就是邓小平说的.“让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地里的活大部分是三位姐姐干的,那时母亲有病干不了重活,哥与我在读书,我放学回来挑水做饭永远做不完的家务事,扁担过早压得我肩膀宽宽的。我也是七个当中最矮的一个,我羡慕起姐姐们,干完活后可以做她们喜欢的事,父亲为鼓励姐姐们干活,买了天马牌女式单车(当时很少见的),买了录音机(专门放兹带听歌的),买了缝纫机(当时的衣服都是做的没现成卖)所以姐姐们为了多玩点时间,做事特别的快也是父亲培养出来的。我那时还小单车是没有我的份,听歌是我的兴趣,邓丽君的小城故事,甜蜜蜜,韩宝仪的斜阳(我现在还不知干吗把夕阳说成斜阳)都会哼几声,还有当时流行的《酒干了倘卖无》是舍意思,让我接触到凄美的梁祝越剧,动听的古筝,柔和的粤剧,如果心情不好听听歌,心情一下就愉悦起来了。记得隔壁的隔壁叔买回一台电视(黑白的).每晚八点准时播放霍元甲陈真电视剧,听到主题歌,心中那股澎湃劲,恨不得我也是英雄会飞檐走壁去打日本鬼子。好多人挤到他家去看,我也偷偷去看过几回(当时父亲不允许我们跑到别人家看)
二哥最调皮了喜欢摸鱼捉蟹,摸到的鱼用一根草从鳃部穿起来,捉到的蟹就放到裤脚上卷起来,他这些成绩往往被父母不待见,因为怕水淹死,是很危险的活动,二哥放牛时去游泳把牛经常走丟或牛偷吃别人家的庄稼而被告到父母处,少不了一顿教训,玩性大,所以挨揍最多,有次放牛走丟了害得母亲三更半夜去找(当时牛是农家`宝),天蒙蒙亮又下着小雨,路过一排厕所时,突然站出一妇人拉住母亲手,要她儿子认母亲做干娘,(以前的小孩身子弱家长就迷信),母亲无可奈何认下这门亲,站在厕所的屋檐下匆匆吃了那人煮的米面算是认下了,当时雨滴.滚落到那碗米面汤里,那滋味很不好受吧。
小时候过年我们最高兴了,有新衣穿有肉吃,农村实行责任制包产到户,粮食大增,父亲扁担挑弯了,家里的粮仓快爆仓了,十二月初几就在数日子了,姐们自制豆腐四桌,用油炸盐腌放入壇中,杀两头大猪部分晒腊肉.,做很多年糕,还酿糯米酒,香甜可口我最爱,有酒窝的人爱喝酒?炒花生瓜子,几乎全部都是纯手工制做的,(现在人怕麻烦图方便几乎都买来吃,做年糕做糍粑几乎失传了,每家每户几乎一个味,大人小孩都点着个手机,再也没有过年味了)。家里家外统统搞卫生。每人一套新衣由大姐做,她忙到深夜。三十晚上个个都要洗澡,第二天开财门放鞭炮,二哥带我到前面那户人家门口捡没响的鞭炮,我们梳好头发穿上新衣换燃一新,先给长辈拜年,再吃年糕由各人所好,大人打牌,追孔明灯,下象棋,小孩跳房子踢健子跳绳捉迷藏,玩伴好多,好开心,不知不觉一天就过了也不觉肚子饿,总之我们小孩过年好快乐好热闹。天天过年都好!
二姐是我.们七人当中最有力气的一个,也是最胆大的,用猪车背柴
(两个树叉相互绑紧,中间放一根半米长的小扁担固定好就叫猪车,做工简易又适用,在山上用此背柴底下杂草树木牵绊不到,行走如飞)附上图片,二姐可以端起一箩筐谷,每当稻谷晒干进仓上楼都是她在楼上面提绳吊上去的.
。家里养母猪生仔后,养到二三十斤要挑到三十多里的文明集市去卖,那时没车全程走路,有时卖不出去又要挑回,猪笼图
经常天不亮挑担菜上瑶岗仙镇卖全程十五里,都是上坡路,卖到的钱大部分上交父母,留小钱存私房钱,二姐肩能挑手能提,还会做女工,每当下雨天做不了事时,三个姐便做女工:打毛线衣,做方口布鞋,裁衣服,把旧衣改成短小衣给我们穿,还试着做雨伞,可惜伞布是洋布不是油布漏雨,否则很好看,三位姐姐还相互学着隔壁乡的文明话开玩笑,时光飞逝,哥姐们的笑声仿佛就在昨天,如今我们就象家中的燕子,老燕子把小燕子养大,各自奔东西,留下孤单的老燕子(八十高龄的老爸,老妈早已去世),守着他曾经自建的土砖房,每逢星期六老爸便坐在门口,双手搭在拐杖上.脸朝路口出神的望着,我知道那是在等小燕子归巢。
今天二姐却永远离开了我们,即便真有三生三世,二姐人间历劫归去,此生相遇成一家人也是缘份,希望大家都珍惜眼前人,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