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日,那是金陵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飘落在钟山宾馆之中。我见到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撑着花花绿绿的雨伞,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却统一地夹带一套工整的西服。褪去外表的浮夸,在室内高温的掩护中,焦灼群辩、展示四年修炼的自我,等一个认知的答案。
我会不会被录取?
未知的答案,一如不知何时会从前方驶来的626公交车。冻红的脸蛋,藏着一颗捂得火热的心,那便是初见。
在实习与毕设的夹缝中求生,我知道很难,却未曾想过是那样的难。
2017年6月7日晚上7.30分,第一次真实意味的从家中离开,我拖着一个空荡荡的大行李箱,还有连续倒车一天疲惫不堪的身体,三餐未曾进食。站在行人匆匆的禄口机场,我第一次怀疑自己,人何苦背井离乡?
自嘲地笑了笑,我掏出兜里冷冰冰的手机,给昨天车祸而一大早又被我丢在医院的母亲发了条信息:我到了,很好,勿念。
次日上午是既定的实习合格检测,意料之外地一败涂地,当然也是常期忽略的正常结果。来不及感受挫败带来的悲伤,我拖着行李又坐上回校的高铁。由于我对出租车司机不断地催促,总算是在毕设导师下班前赶到他的办公室,五餐未曾进食。
不眠不休、紧赶慢赶出来的图纸与论文被无情地扔在桌上:你这样是毕不了业的!
散落一地的A4纸,被风吹着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我站在学院正门口,看着已经掉落一半的学院名称,不争气地流下了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的眼泪。
原来即使我积攒了那么多往返车票,也难能做到两全。
所谓积极,大抵都是从绝望中爬出来。
记忆中是去年的9月份,“自杀”这个字眼第一次出现在意识里时,我也吓了一跳。
完不成的学习任务,不断后延的睡眠时间,不愿妥协的偏执,与对功亏一篑的恐惧,我将自己逼到了一个无处可逃的死胡同。
白天,我开始沉默寡言地上班;夜晚,我继续一天一杯咖啡熬到深夜。
那段时间,我从凌晨三点的南京推延到四点,后来甚至到了五点。除了意识开始涣散,记忆力逐渐衰退,还有对未来不断的恐慌,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把五个手指张开,透过缝隙,也看不见头顶的白炽灯光。我抑郁了,得了那个矫情的病,在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可我依旧扮演着朋友圈那个站在阴影面仍向上的正能量,和电话里报喜不报忧的姑娘。庆幸的是,还有三五好友,能哭诉衷肠。
怎样熬过去的,我已经忘了。
只是余下大半年的时间,我却从未有过一日睡着超过五个小时。
也许,他人真的难懂,一份再好的工作,也留不住一个想回家过年的外地人。
我花费了接近两年的时间去思考一个问题:我究竟想要什么?
时至今日,我也没能想得透彻,虽然我已经递上辞呈。曾在微薄上看到这样一句话: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一定不在这里做下去了。这句话就是80%的我,还有20%的我被那一次小心翼翼地试探推到了辞职的风口。
领导出于某些考虑想让我在初四那日提前回来上班,那刻,我只是心如死灰,那种感觉大抵就是心如止水,再无半点悲喜。
我大概想了一下,花费一个月工资的成本,三十多个小时的来回奔波,只为了一顿迟到的年夜饭。那刻,我甚至忘了这半月以来我几乎没有过休息。
“四天,连来回都不够。”朋友是这样笑话我的。
因为我提前购票,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无论如何,领导总归出于对我家远的特殊照顾,而同事也总归是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才换来我的三天半在家陪陪父母。
我也终于领会到,这份工作与归家无法兼容,而我又一次没能做到两全。
要走多久才会发现,“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从来都不是一个笑话。
一直以来,我都在坚守“不仅要读万卷书,更要行千里路”的人生信条,想从枯燥无味的生活中翻出些许新意,给自己一个想永远活下去的由头。
一如窗外,风和日暖,亦或是雪地里行人留下的几个脚印。
一年有365个日夜,仅有的一两个三五日的连续长假需要回家陪陪远方的父母,剩下为数不多的零散日留给身体缓冲,再有就是随时待命的提心吊胆。于是,我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一个固守空城的守墓人。
若是肉体无法安放一颗躁动的心,那不妨就放手!世界这么大,我真的想去看看:做惯井底之蛙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一无是处?
生活,我逃不开眼前的苟且,离不了对诗和远方的憧憬,更放不下小城守护的牵挂。既是归途,而后我将闭口不提曾经的疯狂。
文:来自『桃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