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时而西装革履,信步上流社会,时而粗布棉衣,享受悠闲岁月。离开家,他心思缜密,事业有成;回到家,他睿智开明,天真烂漫。
在外人的眼光看来,我的父亲无疑是个成功人士。他寒窗苦读,有幸从偏远的家乡考了出来,加入了北漂的行列。他时常向我们炫耀当年取得的傲然成绩:“要不是我英语差了几分,现在就是北大研究生了”,我们也都知道,即使他没考上北大,也在首经贸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一代风云校友。如果有人非要问我他的名气如何,我只能说:“在百度上可以搜到他的名字和图片,而且不止一张”。
当然,他的事业并非顺风顺水。小时候家里拮据,蜗居在一栋租来的老房子里,打开床板便会爬出一群蟑螂,而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即便贫困如此,父亲还是撑起了这个家,他就像一位功高盖世的武林大侠,一只手挡住了世间所有的困苦,磨难,坚硬,另一只手给家人带来温暖,安心,幸福。在他的努力下家境越来越好,我们多次搬家,换公司地址,每次都是越来越大,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可他的确做到了。父亲曾说:“当年来到这个城市,在街上看两边的楼房有那么多窗户,我就想,为什么就没有我们的一扇呢?”,于是前几年,我们真正在北京贷款买了一套房,也对这个一直是家的城市有了家的感觉。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父亲,归功于那个深夜归来而又不辞劳苦的北漂人,归功于那一袭挡住世间坚硬而又带来温暖的伟岸身影。
在我的眼里,父亲对于教育,又是那么睿智开明。他反对用所谓的“辅导班”把孩子教成只会死读书的机器,也不以成绩作为衡量孩子是否优秀的唯一标准,取而代之的是以实际行动告诫我和弟弟,做人要孝顺,善良。爷爷奶奶含辛茹苦地抚养父亲长大,他便在老家为他们买了一套房子,每年都带我们回去探望,平时若有什么补品也是优先往老家寄,给孤独的老人带去了连绵不断的孝心;外卖小哥赶时间不小心撞了他心爱的轿车,他知道外卖小哥是弱势群体,可能连保险甚至劳务合同都没有,耽误了时间也许这一天都白干了,好在他的车上了保险,于是他没有向外卖小哥索赔,这一念之差,可能牵动着外卖小哥几个月的心情,而父亲毅然选择了善良。就是这些让父亲津津乐道的经历,教育了我和弟弟一年又一年,言传身教之下,我们还学会了他的自尊自重自立自强,不卑不亢不俗不谄。他就像一本活生生的教科书,比起那些除了考试外用处甚少的教材,我宁愿用一生去读我的父亲,去学他,去品他,去感叹他,去传承他。
父亲除了有高大伟岸的一面,可敬,可叹;还有天真烂漫的一面,可爱,可感。
近几年家境阔绰了些,父亲开始炒房,炒股。每次赚了一笔,就在家里炫耀起来,自夸几句,然后大鱼大肉,庆祝一番。倘若亏了一笔,则会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默不作声,哑口无言,坐在角落里继续钻研着那些关于经济的书籍,生怕别人去责怪他。这个老大不小的孩子,总是把喜悦分给家人,把失落留给自己,把责任挑在肩上,把困苦踩在脚下。
这个老大不小的孩子,总是不服老,也就怕别人说他老。有一次我们去吃烧烤,母亲说这都是年轻人吃的,父亲听此,在一旁吃得更香了,像一个二十来岁的热血少年,伴着啤酒,烤串,还有叙述不尽的青春。还有一次父亲不小心从沙发上滑落,母亲说:“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老了吧”,父亲拍拍腿,像孩子之间吵架一样反驳:“我哪里老了?六十岁以下都是青年”。父亲说的对啊,他不会老,我想,就是这个不服老的中年人,因为有着不老的态度,所以永远都是个充满朝气,天真烂漫的孩子。
我敬爱,尊爱,孝爱,偏爱,可爱的父亲啊,你那西装革履的伟岸身影,那天真烂漫的不老童心,一笔一画,一点一滴都镌刻在我心里。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寸积铢累,记忆犹新。我愿穷极一生去学习你,品味你,崇拜你,爱戴你,传承你。
我的父亲,那位功高盖世的武林大侠,已经北漂了太久,在北国凛冽的寒风中伫立了太久,我愿挑起他身上的重担,如他当年那样,让他能够做回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沐浴南国旖旎和煦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