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或许只是浮于表面的仪式;不笑,也或许只是沉于矜持的沧桑。这世上的笑,跟哭一样可以分为很多种。最擅此道的大概是金圣叹,他在腰斩《水浒》时,把笑和哭评得入木三分、花样繁多。我在想,那是一个见过多少沧桑、多少悲欢离合的人啊!这个人又是怎样一种清晰理性的感性呢?!
可是,我不愿想象他那种见惯了看透了的麻木。我们之所以无动于衷很多事物,大概是因为我们见惯了它们的坚持,或者是我们自以为了解了生活,有了思想上的基因突变,进化得有了免疫力。好了,我不该讨论这些。我该把以往所有的记忆拉长,在影影绰绰的交错中,慢慢地感伤我曾今邂逅的一抹抹淡淡的墨绿色的微笑。
也许,人生最值得怀念的,并不是你拥有的,而是在一片懵懂时邂逅的但却并未完全领悟和占有的微笑。我少年时的懵懂,恰是一生中与我无关的忧伤。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我迷恋何事何物,这个年龄我不敢也不配用迷恋,最多只能算是追求。可我曾今的迷恋,确是一种迷恋,纯净的迷恋。这种迷恋,我确信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时,我确实看到了很多个特别蓝的天空,蓝得让人没有理由的悲伤。依稀有一个姑娘,扎着两个马尾巴,眼睛大得恰到好处,里面有那种天真无邪的风情,瓜子脸,特白净。她总是在我厌倦课堂独自外出躺在草地上看天空时从天而降,只降下一抹微笑,没有特别的涵意,只是一抹微笑——淡淡的,似拂过我面的春风。唉!我真可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着身前绿浪起伏的麦田大喊,像个傻子一样浮想联翩,然后追着白云跑,像是追着那抹微笑。
悲伤也许只是一种仪式,坚持得太久就会成为一种虚伪;然而,揪紧我心的微笑,却似潺潺的河流,永远在我心里不孜昼夜地流,流的我无由地伤感。它不需坚持,却永远冰肌玉骨地风姿卓约,永远模糊着我的感觉,却永远那么勾人心魂。
那时候,我经常回农村老家,无论是桃红梨白的春天,还是秋霭郁郁的秋天,我站在山顶看下去,想起那对眼睛,那抹微笑,就感到淡淡的难过。在山顶时,我以为它在沟底涧水畔树根旁,懵懵懂懂地往下赶;在山底时,我又以为它在山顶蓝天下白云边,匆匆忙忙地往上赶。直到过了好多年,我还是没有赶上。但我一直感觉它就在我心里就在不远处静静地流淌,蓦然回首的刹那,我的泪水总是汹涌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