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

哈哈,是小丸子呀


高中时写的一篇小文,还挺有意思的,简单修改一下贴在这里,见笑啦。


小猫是个爱睡觉、爱晒太阳的女孩,是个伶俐温顺、又时常犯迷糊的女孩。

小猫家离学校很远,每天她都要独自背着书包,蹭过一条条街巷,去往学校。她喜欢边走边看广告牌,在一些精致的小店橱窗里,总是觊觎里面琳琅满目的玩意儿。但如果不是月初妈妈刚给零花钱,她绝不会轻易涉足。

但她最近总是进一家新开的藏饰店,店的名字很好听,叫“雪狼湖”。那家店不大,四壁挂着草帘,焚着好闻的檀香。小猫见到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她喜欢那些古怪别致的小饰品:磨得惨白的藏羚羊角、泛着暗灰光泽的藏银手镯、暗红土灰相间的裙饰……小猫全都想纳入囊中。

有一天小猫拉上小敏一起来,小敏是小猫的同桌,是一个超级“藏迷”。小敏在长长的柜台前细细浏览,啧啧称赞,两眼都泛起了绿光。

小猫问:“要不要买?”

小敏如梦初醒般怔了一下,居然将脖子一梗说:“我看哪,这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

小猫很了解小敏,她这明显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虽然如此,小猫每次经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踅进去看看。店里香气袭人,光线暗而柔和,缭绕着诵经般的音乐,一切都像是一个熟悉的朋友。

角落里那个穿白衬衣的小店员,她每次进来他都会向她笑,暗而柔和的笑。她自己也笑笑。也许我该向他打个招呼,小猫想。

这天早上小猫心情格外好,她一路蹦蹦跳跳地走着,扳着指头细数着今天的好事——数学考试考完了,虽然答得有点稀里糊涂,但是考完了就不必多想了;今天妈妈给了她苦求已久的零花钱;最棒的莫过于晚上妈妈要做红烧鱼!想想小猫都要流口水了。妈妈的厨艺是绝顶的,而这道红烧鱼可谓绝中之绝。其实妈妈做鱼并不是为小猫,而是为小猫的妹妹小艾。

小艾仅比小猫小一岁,可是身量比小猫高,长得斯文漂亮。与小猫最大的不同是小艾聪明绝顶,小学时连跳两级,现在上高三,还高出小猫一级。所以有小艾这么个妹妹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还有小猫这个姐姐。尤其是现在小艾已经高三,亲戚朋友都大加关注。今天是小艾的生日妈妈自然要亲自操刀,做一顿大餐了。

不过小猫仍然很高兴,感觉天上的云、枝头的鸟儿、蹲在街口的大叔、杂货铺抽着烟管的老爷爷……他们都在对她笑呢!

小猫跳着跳着突然停了下来,面前是老朋友“雪狼湖”。小猫像往常一样轻轻推门进去,馨香的空气迎面扑来,店角的男孩一如既往地浅笑,白净的脸映衬着香草编织的墙面,是一幅旷古优美的画。她的心像个小马达,突突跳个不住。

她若无其事地在柜台前踱步,其实她早就看中了她想要的东西,是摆在很显眼位置的一匣手环。手环用紫檀色木块和粗麻线串起了几枚雅致的金属环,正中间是一块墨绿色的贺兰石,圆润光洁,如一颗绿色的泪滴。

小猫手心沁出细汗,声音都有些恍惚,她听见自己说道:“那个……你好,想看看这个手环……”

男孩微微一笑说:“好的。”便从架子上取下来放在她手边,“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试戴哦!”

“嗯。”小猫觉得自己两颊滚烫,刚才他递给她盒子时,他们的指尖轻触了一下。那碰触像微风般在她的心湖洒下涟漪。她低了头,挽起校服暗灰色的袖口露出一截光洁的手腕。

小猫是个极其瘦小的女孩,每当她说起自己上高二时总会被人误认为是初二,而且大部分人都认为小艾是姐姐,她是妹妹,小猫对此懊恼不已。不过在不久前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很漂亮,虽然这只是身体很小的一部分,可是也足以让她高兴了,从此她便很喜欢在首饰店试手环,就像高挑漂亮的女孩爱在服装店试衣服一样。

她把手小心地伸进去,男孩为她系上链扣,她闻到他身上的幽香。手环在小猫的手腕上绽放出不可思议的光芒。男孩情不自禁地说:“它可真适合你呀!”

小猫有些云里雾里,她终于略略稳住才慢慢询问价钱。男孩说出了一个近乎天价的数字,小猫的心立马灰了。她那点零花钱少得可怜,粗粗一算得攒五六个月呢!

小猫只得讪讪地摘下手环放回匣子里,用细若蚊足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呀,我的钱不够……”

男孩毫不介意地说:“没关系,下次再来买也行!”说着便顺手把盒子放回了原位,小猫一个很重的希望也随之沉了下去。

小猫步履沉沉地走出了店门,男孩热情地说:“记得下次再来哦!”

她的不快立马烟消云散了,毕竟今天还有许多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数学课上小猫始终不能集中注意力,不时被妈妈的红烧鱼拽走思绪,因此没有搞明白那两根线是该垂直还是平行。不一会儿小猫已经完全走了神,不是因为红烧鱼,而是因为她斜后方的一双充满窥探的眼睛。

他似乎这样看我很久了……小猫忖度着。的确是很久了,上个星期五?不对,还要早,自从上次换桌以后,他就一直这么盯着我看。对,一定是这样的……小猫心中突然一震,脸唰地红了。

要知道那个叫陈枫的男生可是班里第一大帅哥呀!小猫不禁思绪翩飞,难道他也注意到我的与众不同了?想着想着不禁把袖口往上拽,把白皙的手腕摆在桌上。

这时她又觉得可惜,没有把那个手环买下来,不然将是怎样的锦上添花呀!不过小猫又想到那个雪狼湖的男孩。小猫慌了,万一陈枫向我表白,该如何是好?我喜欢的是那个男孩呀,我该怎样向他解释。陈枫是那么优秀的男生,会不会很伤害他……

小猫一时心乱如麻,正胡思乱想,突然有人硬生生地敲她的桌子。小猫吓了一跳,一抬眼便看见数学老师那张大而古板的脸,冲着她说:“放学后到我办公室去一下!”字字铿锵,打在小猫身上又硬又疼。

“下课!”数学老师收起书朗声一呼,结束了一节卓越的课。

同学们立时活跃起来,只剩小猫一个人吓瘫在椅子上。同桌小敏柔声细气地安慰她:“没事的你不用怕,数学老师人挺好的。上次她给我讲题时态度和蔼得很呢!”听小敏如此说,小猫便稍稍放了心。

小猫不记得下午她是怎样硬着头皮走进数学老师办公室的,只记得数学老师那张叽里呱啦的嘴。她把小猫那张趋近于零分的考卷和小敏那趋近完美的考卷并排放在一起,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向人家小敏学习学习呀!”

小猫一心想着红烧鱼,整篇话中就听得了这一句,这一句太熟悉了。家里人人说、天天说,只是数学老师把“小艾”换成了“小敏”。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你再不努力,我也就没有能力再照顾你了”,语重心长的。

可怜的小猫背着沉沉的书包,拖着沉沉的身影,挂着沉沉的心走在夕阳里。她努力使自己去想妈妈的红烧鱼,可仍然无法和心里的难受相抵消。尽管家人不怎么介意她的成绩,可是那么惨淡的分数,让人实在无法开心起来。

小猫撅着嘴,低着头,拖拖拉拉地挪着,突然看见斜阳中一个人影,她愣住了,不由得揉揉眼,定睛一看,还真是他!是陈枫在等她!她不禁喜出望外,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着急,镇静。

她以似乎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走到他跟前,却忍不住先开口问:“你在等我?”

陈枫把嘴一咧说:“嗯。”

小猫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男生在一起,她的脸沐浴在夕阳中像个红苹果。

陈枫慢慢把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那是个多么熟悉的匣子呀!

小猫的惊喜比整个世界还大。她颤抖地接过它,打开来看,果然是它!是那个手环,闪烁着迷人的绿色火焰。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感觉自己像童话中的公主,她没有想到幸福会来得如此突然。

“你觉得她会喜欢吗?”他讷讷地说。

“喜欢,我当然喜欢!”小猫的快乐无以复加。

“哦,不是的,我是说小敏,她对我说过这个手环。我是说……我一直都很喜欢小敏,麻烦你帮我忙,把这个转交给她……谢谢了,小猫。”陈枫嚅嚅地说,也不禁红了脸。

待小猫弄明白他的意思,她整个人都僵掉了。像蹦极或者过山车,像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她的指尖变得冰凉,心跳声在她耳内缓慢地回响。她不知道该把什么表情挂在脸上,她把那盒子摔了回去,非常非常失态。

她转头就走,她没有哭,只是生气——其实她也不曾喜欢过陈枫。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猫不禁想到“雪狼湖”,想到那个男孩。她想到今天早上那短暂的接触,不由得把指尖贴到唇上,回忆起男孩的气息。

小猫轻轻推开店门,一进门便看到架子上一个显眼的空位,是那个手环所在的位置,像是从脑中摘除了一部分回忆,形成了一个莫大的空洞。

她把目光转向了店角的男孩。

“你好。”她轻轻地说。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吗?”男孩礼貌地说。

“这儿原来的手环,你卖掉了?”

“是的,今天中午有位男同学来买的。”

“可是,我今天早上已经看好了呀。”

“哦,对不起,那请您在这儿记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一旦到货我会马上通知您。”

男孩的笑容依旧,可在小猫眼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突然问:“你认识我吗?”

“对不起,您是……”

“我每天都来你的店!”小猫说。

“是吗?很感谢你对我们店的喜爱,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提供服务!”这时又进来几个女孩子。男孩,那个小猫心仪已久的男孩,竟也冲她们微笑,和她一模一样的微笑,古典温柔,丝毫不差!

小猫又一次失态了,十分不礼貌地夺门而出。


小猫仰起头,脸颊上淌下冰凉的水珠,刚才天气好好的,这会儿竟然下起了雨!这本是个多雨的季节,雨滴打在身上,格外舒服。雨把一切都遮住了,云朵失去了自我,鸟儿躲回了巢穴,人们各自回家,街上什么也没有了。小猫索性抡开胳膊向着天空大声唱歌,歌声与雨声响在一起。

待小猫回到家,家里正在热闹,小艾盛装坐在一群人中间,说着笑着,谁也没有注意到浑身滴着水的小猫。只有妈妈把一叠盘子摞在她面前说:“快把这几个盘子刷了,快点!”

小猫一动不动,两大颗泪珠这才缓缓地流了下来,妈妈一看更火了:“不长不短的,你哭什么呀,也不嫌个讳气!”

小猫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赶紧拿袖子把眼泪抹了,抱着盘子走了。

小猫把盘子们一个个细细刷过,心里空荡荡的,妈妈将盘子取走,埋怨她太磨叽。没过一会,红烧鱼的清香便在屋里散开了——像一切等得太久而不得的东西一样,红烧鱼来得太晚了,失去了它本应有的味道。


后来那个手环戴在了小敏的手上,小敏成了陈枫的女朋友。只有一颗翡翠绿的泪珠留在了小猫的心上。小敏待小猫一如既往的好,小猫却微微对小敏产生了敌意,当然不乏妒忌,小猫觉得自己好坏。陈枫每次见面都很温和地跟她打招呼,日子有点尴尬地过去。

后来城市繁华了许多,“雪狼湖”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广告牌中,小猫再一次站到它面前时,那旧旧的招牌像一张苍老的脸,不知那男孩还在不在店里,她没有进去,小心地绕开了。

也许终有一天小猫会再次踏进“雪狼湖”,若无其事地浏览那一排排她喜爱的饰品。只是那时的小猫已不再做梦。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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