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府千金初长成
康元十九年。天下三分,东林雄踞中原、其南有江南、其北有北燕,成三足鼎立之势,时常纷争不断。康元二十年,东林皇帝长青陛下登基,在位伊始便大力推行改革,整顿军队、严肃朝纲,国力日益强盛。康元二十五年,三国逐年积蓄的矛盾终于爆发,三国大战一触即发,百姓也自此深受长达五年的战争之苦,最终东林国以绝对优势胜出。江南皇帝楚天在一次突围战中受重伤,从此以后身体羸弱、一蹶不振,皇后邹氏为保国家太平将年仅七岁的三皇子楚子离送入东林作为质子、以示友好。北燕亦与东林达成互市交易,交换粮食和马匹等。而与此同时,武林之中也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就是名震江湖的朝天宗和邀月阁也在一夕之间消失,无人知其门派行踪。此后十几年来,三国终究没再起过刀兵之争。
要说到东林京都上京西座谁家的宅院最宏伟气派,当属当朝左相林进喃府邸。林进喃与长青皇帝自幼相熟,朝堂上亦是深得其信任的左膀右臂。地位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府邸也自然是上京第一大宅子。林进喃早年丧妻,其后虽一直没有再立正室,却有宠妾子女不计其数,而其中唯独最宠爱嫡女林真如,也就是皇上赐封的如郡主。如郡主酷爱桃花,于是乎林府花园中最不缺的就是桃树。有好事者问起如郡主种桃花的理由,她的理由是“又好看又能结果子吃,多实惠啊”。
又是一年春光好,此刻桃园、柳树、湖水,相互映衬,好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老爷,你说咱娃取啥名字好呢?”这一袭素衣的女子,却偏偏有个无比花俏的名字,花如凤。
旁边的青衫男子正用食指逗弄着襁褓里的女儿,看着女儿乐此不疲地玩着吮吸手指的游戏,都咯咯地笑了。然后青衫男子作思索状,顿了顿,说道:“夫人有何高见?”
“老爷有没有觉得娃儿一对柳叶吊稍眉,两只勾魂皓月眼,勾走潘安乐翎魂、迷死万千美少男的气质跟妾身极像…”
林进喃用眼神深刻地鄙视了一下花夫人,然后很勇敢地说了句“恩…”
“那就叫如花如何?貌美如花之意。”
林进喃嘴角极自觉地抽了抽,“夫人果然文思敏捷文采非凡…那就这样吧,叫真淑!”一记偷天换日偷梁换柱先褒后贬用得淋漓尽致。
“老爷…老爷对妾身的夸赞,妾身感激涕零,妾身…妾身…”说着说着便提起那鲜红欲滴的唇直往林进喃唇上贴。
早晨的阳光无比的柔和和俏皮,像是从云层里偷溜出来,撒到花园里、撒到湖水中,耀出无数个波光鳞鳞的光片。花骨朵儿都伸着懒腰舒展了身子,尽心诠释着春情盎然。花叶上的露珠一粒粒饱满圆滚,随着微风的吹动似乎在追逐嬉戏,然后一不小心从花叶上滚了下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屋檐上的小小身影,一袭小白裙,头梳琉璃髻,两弯小辫子于颊两侧垂下,粉嘟嘟的小脸左颊有红色的褶痕,嘴角有白色不明污渍,均是昨夜美梦的证据。真如睫毛微动,姗姗醒来,直起身子,小手揉了揉脸辨别了下周身的环境。此时此刻,花夫人正将她小舌头伸入林进喃口中。撞见这湿淋淋的一幕,真如没办法,那可是我爹呀,只得一声长啸,“啊!”贯彻云霄,伴随着这人神共泣的吼叫,只见“嘭“”嘭“”嘭”重物坠地声长短不一络绎不绝,随后哀嚎遍起。只见从各自树上坠下的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六夫人,还有柳树后面一个没站稳扭了腰的七夫人,纷纷顾不得疼痛从地上艰难地爬起唤着老爷。
待看清楚众人嘴脸,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爹爹青筋暴起,大声怒喝,“一帮武夫,还有没有规矩了…多学学人家八夫人没事呆房里去绣绣花…”
话没说完,只听到一声虚弱的声音:“老爷…老爷,妾身在这…”
只见阴沟里伸出一只污七八黑的手,看来是从那边檐上掉下去的了,可怜的八夫人。
此情此景,爹爹无语的背过身去,看不到表情,我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真如…下来!”没人通知的,爹爹暴喝一声,我自觉地抖了三抖。随即乖乖地从屋顶上往下一跳,默念着爹爹呀,你可别生气就不理我呀,我一点武功都没呀,这要摔胳膊断腿的要浪费国家药材的呀。果然爹爹飘过来了,一手将我揽住,还没来得及感觉得到怀抱的温暖就落地了。只觉得周围寂静无声,温度持续下降,地上堆积的鸡皮疙瘩一层层增多,半晌后,此事件以我抄三百遍《诗词》、各夫人暂闭门思过告终。
入夜,我又来到屋顶。这个屋顶这与寻常屋顶有所不同,有个大约一平米的小方地,登高望远,我平常最喜欢呆在这。这次也刚好够我搬上小小桌子坐下。上有皓月当空,下有夜景当前,果真有诗情画意呀,于是开始抄我的《诗词》。
微风徐徐,隐约感觉前方有个黑影,于是微风徐徐变成了阴风阵阵。手下的纸一下没按住便飞了过去。那黑影左手捉了我的纸,渐渐地向我飘过来。一袭黑衣,看不见脸,右手持剑立于身后,发丝飘荡,在月色衬托下,一双眸子看得朦朦胧胧,渐行渐进。杀手?刺客?我才意识到看他看得太久了,移开眸子,接过近在眼前的纸,然后叫道“鬼啊!”晕了。晕得正是时候,好歹得接过了纸再晕不是,那是我抄了一晚上诗词的血汗的结晶啊。叫的也正是时候,或许刺客以为我把他当成了鬼放过我一马呢,总比叫一声有刺客然后被抹脖子强吧。过了好一阵子确定没有了动静,我先睁一只眼,没人,再睁另一只眼,没人。一个翻身起来,赶紧揣着纸溜回房了。
在床上翻过来又覆过去,被子蹂躏得跟咸鱼一样,摸摸脖子上的心形挂坠,还在还在。奇怪了,不劫财不劫色,黑衣人是来做什么的。思虑无果,辗转反侧,最终在某个时刻睡过去了。
第二天,某人极难得的起大早去问候某人的爹爹。
“爹爹,我房子里有鬼。”大白天的我粘在了爹爹身边,拽着他的衣袖道。
“瞎说,哪有什么鬼?”
“真的,要不今晚我跟你换房间睡。”
“…好吧!”
“好爹爹,亲一个…啵”没想到这么容易啊!真的是太容易了。
对我这个从小没娘的孩子,爹爹的政策是宠爱、宠爱、再宠爱。也因为如此,长这么大都被圈养在丞相府里,很少有机会得以观看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在五岁那年之后,据说那年我离家出走过,回来还大病了一场。爹爹的宠爱让姨娘和兄弟姐妹们自然而然的心生嫉妒,却也始终不敢对我怎么样。最多也就是炫耀炫耀他们在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好吧,但这一点也足足够让我也嫉妒他们了。
入夜,我穿着爹爹的长袍,戴上头冠,假办成爹爹的样子。身高不够,只得双腿踩板凳上,装着坐着的样子。
烛影摇曳,我头沉沉的作小鸡啄米状,腿早就麻得懒得动了,杀手怎么还不来,昨天不是都勘察好地形了嘛?不是迷路了吧。
我还在暗骂杀手是路痴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某人欲从窗口飞入,未遂。我欣赏着这声音,得意的想,这窗户你别看他看上去是木的,其实里面它是铁的,只不过外面伪装成木质的而已,嘿嘿。估计某人头上长包子了。深刻教育我们看事要看本质呀!
片秒的安宁后,我心想总算要走正门了吧!我都敞着门这么久了。却不想这次是嗖的一声,从另一窗口飞入,先“啪”的一下着地,可地上全是小豆子圆滚滚的,黑衣人踉跄了几下,脚一使力,却只能跃起一点高度,用脚踹了一下后侧墙壁,却不想更滑,“啪嗒”。真如提起来的心,随着这声放了下来。
“怎么样,动不了了吧?”真如自得的问。心想我墙上刷了油踩着不滑才怪呢。再说房间里,那么多本人亲自配置的迷香不怕熏不倒你。
半响,却得不到反应,真如不自觉的摸摸胸前的挂坠,心想着大概是我不够凶狠吧,于是换上恶狠狠的面孔,说“说!为什么要刺杀我爹爹?”
那人微微抬头,待看向我,愣了愣,随即嘴角略微上扬。看我的眼神有…宠溺温柔?
这个是什么反应?真如心里那个不爽呀!太藐视我的权威了吧!大喝道:“不许笑,不许笑,你应该说放心吧,我是不会说的…”话没说完,便被黑衣人掳在怀中向外飞了出去。这下真如满头黑线,简直岂有此理,怎么老是不按套路发展。
丫的,外面更壮观,爹爹一个、哥哥若干、夫人若干、小奴若干…够开相府全体会议了!都愣在这里干吗呢,府里的影卫呢。怎么都不出来救我。
黑衣左手捂着我的…可怜的樱桃小嘴再捂就变形了。
爹爹很有气势的威逼了几句“大胆贼人……”“快将郡主放下……”“饶你不死……”云云。我抬眼看向黑衣。他嘴角又扬起来了,只是刚好遮住左半边脸的面具后面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眸子里映出的似乎是不屑,还有痛苦…痛苦?我这才发现黑衣的胸口抖动似乎有血涌出,捂着我的那只手也松了不少力道,应该可以挣脱。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神情好熟悉,似乎认识很早很早了。
我低声道:“你吐血了…”黑衣望了我怔了怔,“你挟持我走吧!”似乎赌定了他不会害我,而他,正常刺客都应该这么做的却迟迟没有这么做。终究还是这样做了,把剑驾到了我的脖颈上。看着身后这些人,只有爹爹和丫头美亭、珠琳才是真的关心我吧!
我捂着黑衣的胸口,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看来都是计划好的路线,就这么一路出了相府出了上京西座。
黑衣的体力渐渐不支,我瞅了瞅方向,说:“去北座吧,定林寺,神医清远和尚是我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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