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爱丽丝》:给渐渐老去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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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深情地朗读着,缓慢地,动容地,她只是注视着母亲爱丽丝,希望看到她的反应。爱丽丝仔细听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听着,思绪沉浸其中,可是依然不明白故事的内容。

是的,她听到了所有内容,可是那些话就象一阵轻风吹过河面,她什么都没法抓住。她满脸愧疚地回答女儿:“这是爱”。是的,她能记住的只有爱,一生别无其他,我们存在于世界的证明,也只有爱。我潸然泪下。

这是电影《依然爱丽丝》的结尾,那时爱丽丝已经被阿尔兹海默症夺去了心智,什么都不再记起,甚至不认识亲爱的女儿,生活也不能自理,似乎丧失了人的一切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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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有4400万中老年人罹患这种疾病,而且每年以成百上千万的数量增加,虽然最近几年医学界努力地想找到答案,可是近乎99%的临床试验都以失败告终。在夺去记忆的杀手面前,人类如此弱小。

当爱丽丝在某一个平凡的早晨,是的,平凡的如同已逝的任何早晨一样,晨跑时,却毫无征兆地迷失了自己,她忽然找不到回家的路,紧张慌乱、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手足无措。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谁没有任何通知地收回了她记忆中的地图?她一瞬间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无法面对,自己还年轻,只是刚到50岁,怎么会患上“老年痴呆症”?

我们一生都活在记忆里,记忆让我们与这个世界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我们没有失去它时,我们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可是千真万确记忆中存储着我们的情感、学到的知识,见过的人,发生的事……记忆让我们的世界丰富多彩,我们的一生也是借助它找到自我存在的意义,它让我们的灵魂能在肉体上有依附的地方,唯一的地方。

病情日益恶化,痛苦象病毒一样日夜不停地侵蚀着爱丽丝的生活。记忆也一点一点地离开她,离开的方式琐碎而无情:她想要上厕所时,却找不到卫生间,终于忍不住小便,弄脏了裤子;一分钟前问过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不停地重复问,家人不厌其烦地回答,可是她永远记不住;一个月以前遗失的手机,却以为是昨天刚发生的事……她的世界已经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一片混乱。亲人们知道,很多东西已经再也无法抓住,看不见的那些记忆已经从她的指缝间溜走了。他们能做的只有安静的陪伴。

她不再能象个正常人一样地谈话或做出应有的反应,她需要照顾,就象重新回到了幼时,对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可是她知道大家的同情和怜悯的眼光,她变成了普通人眼中脑子不太好的病人。她渐渐地从家人的日常生活中远离,他们的世界她无法靠近,他们的谈话她完全不明白。她和家人离得这么近,可是又这么远。她如此无助,一个人站在世界外面,看着人来人往,可是她进不去。

后来,渐渐的,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除了痛苦。她清楚痛苦和羞耻将陪伴着之后的每一天。这太需要勇气了,她不够坚强,她差点因此放弃生命,如果没有亲爱的家人拉她一把,她想去任何没有痛苦的地方,只要不再以这种方式活下去。

我们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也会成为爱丽丝。出生我们没法选择,老去的方式我们也没法选择,人生就象探险,我们总是期望从走过的路中找出值得借鉴的经验,增加我们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我们也相信未来会有与今天和昨天完全不同的风景。可是当你失去昨天也又失去未来的时候,你将看不到风景,你就只有你自己,而且是残缺不全的你,那时我们要怎么和自己相处?我想,只有爱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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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依然爱丽丝》的经典台词:
1、请不要以为我在经受痛苦,我并不痛苦,我在努力挣扎。挣扎着融入,挣扎着继续,和过去的我保持联系,我告诉自己,活在当下。

2、失去的艺术并不难掌握,很多事情看上去都终究会失去。这种失去并不意味着灾难。世上有种痛苦的进步,乞求我们留下点东西,却能依旧梦想前进。

3、因为饥荒、战争和瘟疫死去的灵魂飘舞而上。象反向的跳伞员,双手叉腰,旋转上来。这些灵魂手拉着手,脚 踏着脚,形成一张网,伟大的灵魂之网。灵魂是臭氧层的三氧化原子,它们被臭氧层吸收着、修复着,什么都不会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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