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这篇文章是对奥托·艾舍(Otl Aicher)的《世界是设计》的读书笔记。大约一年前偶然在书店里遇到了这本书,拖了好久才开始看。作为一个偶尔画画,偶尔为学校活动设计海报的工科生,对于设计洞见自然不深,也可能会强不知以为知,就当是一篇不成熟的内容简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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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我向别人介绍这本书的话,我会建议先看导论和结语,导论(代序)向不熟悉乌尔姆的读者介绍了乌尔姆学院的历史背景和奥托·艾舍的设计理念,结语则是作者对内部文章的整体反思和总结。若是看书本的目录,会发现这本书涵盖了建筑,绘画,商业广告设计和图标设计等设计界几乎所有内容。而每一篇文章的主旨——无论是称作紧扣主题还是称作内容的片段重复——几乎全部围绕着一个关键而展开:设计的适用性。
对这本书的词汇表做一个简单粗暴的划分,那么一边是:适用性, 技术,经验和劳作本身,另一边则是:形式,象征,意义,理性和美。令我不解的一点是,虽然我认为经验这个词对于理解作者对设计的观念十分重要,但一直到结语中(如果我读的比较认真且没记错的话)才出现了对于经验一词的详细阐述。结语中作者用经验和理性作为对立,用以澄清书中对于设计的去象征化去理性化态度并非是一种反智主义,而是反对寻找一种终极的理性准则作为设计的衡量标准和出发点,主张从每一次的目的和劳作本身作为出发点进行设计。“有一项以行动为先决条件的知识,缺少行动是无法得到的。这项知识发展于行动之中。”对此,文中所举的教育的例子我觉得很有助于理解:即使教育学家得出了某些普遍的规律,作为教师仍然需要深入到每一个学生本身,忘却规则和制度,用自身的经验来制定每一个学生的教学方案。
文中反复提到的一个例子是建筑设计。在“建筑作为国家的形象”一文中,艾舍对于以用于代表宏大和威望的大理石柱,复杂的纹饰以及在建筑中寻求几何图形作为设计元素的设计风向出了近乎执拗的抗拒,在“建筑师与设计师的难处”中,也讨论了美学的要求和建筑技艺本身的关系。这便令人联想到乌尔姆对于包豪斯的设计理念的继承与发展。艾舍告诉我们,设计的出发点是实践,是去除美学的难以捉摸的要求而回到技艺本身,因此乌尔姆设计学院中的教学不似画室却更接近与各类金工技工厂房,为的就是让人在设计的过程真正的“用铅笔去思考”,在手工和被设计物包围的环境中思考为什么和怎么做。
每当象征意义和经验技术产生冲突时,艾舍永远坚定地站在技术这边。在“形象”一文中艾舍提到,对于 logo 或是广告的设计,最重要的并非是设计师的设计稿,而是明确设计目标和要传达的信息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设计师与甲方的沟通尤为重要,这不仅仅可以帮助设计师了解设计的目标是什么,同时也让甲方在设计师的追问中反思自己想要传达给用户的信息和内容究竟是什么。更重要的是,是这一过程,而非最终的稿纸,才是设计的事实本身。
如果只考虑这种思潮本身而忽略了其所发展推广的时代背景的话,我们也许会漏掉不少有益的东西。乌尔姆设计学院成立于1955年,彼时正是德国乃至欧洲的所谓战后复兴期。二战之后,纳粹成为了德国人讳莫如深的过往,如《零年:1945》这本书中所说,在“清理废墟”和“沥干毒药”后,德国人决心“决不让历史重演”。战后欧洲地区左翼思潮运动的抬头,人们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迷茫盘旋在欧洲大陆上空。作为铁幕的前线,德国人已经渐渐疲惫于意识形态的斗争。艾舍的呼吁此时像是一种对历史的警惕,呼吁人们回到忙碌中,回到技艺和经验本身中去,而非将复兴的精神空缺寄托于各类意识形态而再次落入陷阱之中。全书览罢,回头重阅全书的第一句话,似乎开始明白了这种发由内心所需的务实精神:“只要观察德国人如此匆忙地行经千年历史遗迹,就可以明白忙碌已成为他们捍卫现实的主要武器。”
这种深深植入德国国民意识的态度,也许也是人类用于对抗生命的荒谬的唯一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