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礼物》是一部特别的小作品,作者巴克曼用冷静严肃的语调,娓娓道出一个悲伤的故事。据说这个故事来自巴克曼本人的生活体验,他想借此聊聊我们为自己或他人做出的选择以及付出的时间。“有时候,需要全心投入地爱一个人,才会理解时间究竟意味着什么。”
故事很简单,一个成功的人士被检查出了癌症,回顾半生,才发现自己将时间全都用在了工作上,用在了积累财富、追逐荣誉等方面,而与自己所爱的人渐行渐远。最终这位父亲与儿子达成和解,选择抹去自己在这世间的一切痕迹,来换取隔壁病房的小女孩的延长生命的机会。
世间的一切都有标价,除了时间,一秒就是一秒,谁都无法讨价还价。
时间是如此的公平,每个人都是一样,用掉的永不再来。我们把时间给了自己就不能给父母,给了工作就不能给孩子,我们最终会成为怎样的人,能留下什么样的回忆,都源于我们每一次做出的选择以及如何用掉自己的时间。
是一分一秒的陪伴,累积成我们不可替代的情感。这大概就是时间给予我们的礼物。
故事很短,但启人深思。除了时间,还关乎我们的选择,我们对故乡的态度,价值,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关于选择:
我们无时无刻不在选择,不是选这条路,就是选那条路,要么出门玩耍,要么待在家里,与喜欢的人相爱,在彼此身旁睡着。
正因为时间的不可逆性,选择成了对我们的考验。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真正的“选择困难”,我们只是不想去面对选择背后的意义。怕选错,小到一顿饭一件衣服一件物品,大到婚姻的伴侣、从事的行业、人生的路途。我们总希望选择更好的那个,但人生的旅途单一向前,没有回头路,没有后悔药,也自然无从比较。任何的“更好”,都仅仅是我们对现实的不满而作的假设。人生路上假设没有意义。所以,我们常常说“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关于故乡:
也许每个人都会如此看待自己的家乡:我们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从来不跟我们道歉,从来不承认它误解了我们。
也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会觉得,故乡是你永远无法真正逃离的地方,但你再也无法真正回到过去,因为那里不再是你的家,假如你始终没办法和故乡的房屋草木、街道砖瓦握手言和,不妨先试着理解和原谅过去的那个自己,原谅我们并没有成为自己曾经向往成为的那个人。
我们这一代人终其一生,都在努力逃离家乡。对于我们来说,家乡意味着家人,意味着传统,意味着束缚,意味着无法成长。即使生于斯,长于斯,那里也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建筑日新月异,街道面目全非,伙伴各奔东西,就连气候都发生了很大变化,那里只是一个地理位置和血亲关系。而说到底,我们无论是拼命地逃离,还是孜孜不倦地乡愁,都是自己与自己的角力,我们无法与自己达成和解,无法接受这个自己。无论是在此间,还是在远方。故事中的那位父亲,在选择抹除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的瞬间,与故乡达成了和解,他想,“赫尔辛堡,这座城市,在最后的时刻,终于同时属于我们两个人了。这已经足够好了。”
——关于快乐的价值:
快乐的人什么都不创造,他们的世界没有艺术,没有音乐,也没有摩天大楼,不需要发明和创新。快乐的人从不迷恋什么,不会留下任何遗产,他们只为了活着而活着,是纯粹的消费者。
我似乎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快乐。确实,无论是艺术还是音乐,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文明进步,没有从快乐中产生的。痛苦是我们前进的原动力。那么,为什么我们智人还是趋乐避苦,为什么我们还是向往快乐?我想,快乐是一切行为的方向。为了逃离巨大的痛苦,为了达到满足的快乐,所有才有文明,才有进步,才有一切的发明和创新。痛苦与快乐,就如同硬币的一体两面,共生共存。
——关于父与子的关系:
我们是那么的不同,你看到的是历史,我看到的却是发展,你看到怀旧,我看到弱点。
如果说我们与父母的关系,决定了我们对故乡的态度,那么,我们与子女的关系,决定了我们对时间的选择。故事里的父子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的对方,是多么的遥不可及。血缘是生而具有的,无法改变,但人生的道路则是自己选择的。儿子选择了适合自己的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这条道路让他感觉舒服,感觉快乐。作父亲的,最终理解了儿子。儿子也对父亲达成了和解。
很简单,也很庸俗的故事,但是细细品味,却别有一番滋味。父亲从儿子出生之后,就一直在逃避,不愿去面对儿子,也不愿与儿子有情感上的链接。儿子其实一直在尝试与父亲接近,而做父亲的一逃再逃。也许做父亲的很爱他的妻子,也很爱他的儿子,但是他的选择却是另一面,逃离。很多时候,不是关系破裂,只是我们自己无法接受自己。
最后,故事的开头,作者就说“这是一篇讨论你该做哪些准备才能拯救生命的短故事,这个问题涉及你的未来和过去,关乎你要去的地方和你会留下怎样的足迹。那么,你会为了谁而献出自己的人生呢?”
现在,人到中年的我,确实是该静下心来思考这个问题了,关于时间与选择,关于关系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