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留给我们热爱的山与海

                            ——再见梁思橙

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猫还不明白

“老梁，我来给你介绍对象，你看这个姑娘怎么样？身高一米六八，体重四十六公斤，家里还有两套房。”

“不行，太瘦了，一看就不能生儿子。”

“那你看这个呢？体重70公斤，圆脸，呆萌又可爱。”

“不行，生出来的儿子太胖不好养。”

“老梁，你总这样也不行，要不我帮你去山上庙里问问，还收不收徒弟？”

“不用，我问了，他们嫌我学历低，还长的丑。”

七夕节晚上，一个姑娘给老梁发微信:“老梁，我还是喜欢你，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老梁回信:“快七月半了，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七夕过后，我问老梁，为什么要拒绝所有暧昧？

老梁说，因为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猫还不明白。

很多年了，老梁一直这样，老张说他本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对朋友是这样。但对女孩子不这样，他要把情商和温柔留给船上想明白的那只猫。

可我们都知道，那只猫，永远都不会明白，因为她压根就不会去想。

第一次见老梁，是冬天，他躺在雪地里，鹅毛大雪飘飘然落下，覆盖住老梁大半个身子，眼角流淌下来的泪水，被冻成两个冰柱子，死死的卡着那张绝望的脸。

我从他手里拽过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行在雪地里写下的英文“I    LOVE    YOU”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猫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从那以后，老梁就真的成了老凉，虽然一样发着光，却再也没有热乎过。

就像晚上的月亮。自己挂在天上，思念化作月光，洒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把世界变成海洋。

猫把船开进去，海茫茫，迷失了方向，不知去往何方。于是，等待成了老梁唯一的指望，幻想变成老梁唯一的信仰。在万千星光的夜空，没有人会理解，月亮原来是最孤独的一个。

月亮固然庞大，却也孤独。

星星虽然渺小，但各有各的归宿。

我们都是点点星光，唯有老梁是月亮。

老梁嘴巴笨，口齿不清，说什么都没办法说清楚。又不爱努力，对人好的方式就是带回外婆家吃饭，好朋友都去过外婆家，因为那是离猫最近的地方。

外婆家的烟囱里永远冒着一丝青烟，就像是老梁留给猫的灯塔，等着猫回到正确的航向。

老张说，以前猫还跟老梁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一起来外婆家，因为外婆家的炉子里永远有热乎乎的碳火，每次来就往碳火里扔几个土豆，烧熟了拿出来，找根木棍去了皮，土豆就变得金黄金黄的，在配一碗老酱，沙软的土豆有一丝甜味，老酱的油汁覆盖整个舌头，特别香。后来，这变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谁来外婆家，就一定要先吃烧土豆配老酱。

猫特别爱吃土豆，老梁也是，每次到外婆家，猫总是让老梁烧土豆，其实猫不说老梁也知道，但猫非得说出来，我们很不理解，也许女孩子都这样。

猫是个丢三落四的人，每次来外婆家都会落下东西。外婆每次也跟在屁股后头慢慢收拾，把所有东西收起来，等着猫回来取，外婆记性不好，总以为猫一直都在的，直到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头发，已经从乌黑亮丽变成现在的白发苍苍，才回想起来，已经过了很多年。

我们每次来，外婆也从来不提及这些事情，等我们走了，外婆偷偷打开那个抽屉，对着里面的东西慢慢叹气。

猫也喜欢拍照，拍自己的美照，别人的丑照，但她最喜欢看的还是别人的丑照，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翻一翻，回想当时那个丑陋的瞬间就会嘴角上扬，甚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用最后的力气把照片递给老梁，让老梁也上气不接下气？猫总说，丑照是承包快乐唯一的方式。

我们都不知道老梁和猫分开的原因，也很少听到老梁提起他们的故事，所有的信息都是老张和外婆讲的。

老梁爱喝酒，某天晚上喝醉，我问老梁:“如果猫重新跟你说最后一句话，你希望是什么？”

老梁喝了半杯说:“再见，梁思源。”

外婆近来身体不好，老梁回了外婆家，他说或许就再也不会出来外面飘飘荡荡了。

回去的那天我问老梁:“如果猫找到了航向，遇见了你，你会对她说什么？”

老梁左想右想，说:“跟我回去外婆家，

她一定会烧最大最好吃的土豆给你，还有那些好朋友会像我一样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