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香气
自从读过林清玄的一本散文集后,便爱上了他的散文。喜欢他细腻精致的笔调,每一个字都似经过仔细斟酌,用得恰到好处,又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他的文章常常描述生活的细小事情,却蕴含着丰富的哲理,可能和他学佛有关,一些平常的事物,总能被他写出新意和禅意;他的文章耐读,故事和感悟交错,既有趣味又耐人寻味;他的文章极其生活化,读者容易找到共鸣。我和他一样都有着贫穷的童年,看他的文章,常会勾起很多往事。
他在《幸福的开关》里写到,在贫困的岁月里感受到的某些深刻的幸福:比如在热腾腾的白饭上,浇一匙猪油和酱油,仔细品味猪油拌饭的芳香,感觉每一粒米都充满了幸福的香气。
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吃过的美味拌饭。那时家里穷,蔬菜种类少,常会用一些特殊的食材拌饭。印象最深的是蜂蜜拌饭和豆瓣拌饭。蜂蜜是自家喂养的蜜蜂酿的蜜,白白的蜜凝结成固体状,厚厚地铺满塑料糖罐。用瓷勺舀两勺,和进热腾腾的米饭里。蜜的甜融进饭里,米饭娇软地滑进嘴里,糯到心底。
豆瓣拌饭,是在家里自制的豆瓣辣椒里,放入一两勺雪白的猪油,然后放在焖米饭的锅上蒸。米饭熟了,猪油化开,米饭里有微辣的香气漂浮,加两勺进碗里,猪油裹着辣椒和豆瓣的香进入嘴里。记得爸爸读师范时,每周就是靠着一罐豆瓣海椒下饭,单调乏味度过三年。现在想来,心里满是酸涩。
幸福,和金钱无关,而是一种心境。虽然小时候家里很穷,依然有许多美味的食物,让我生出很多欢喜。
那时家家户户都有的红薯,被母亲用来填粮食的缺。勤劳的母亲总会把红薯变幻出各种花样:红薯饭、红薯汤、焖红薯。去掉皮的红薯,羞涩地露出雪白的身子,白白的米粒煮软后盖在上面。十多分钟后,红薯的甜和着米饭的香,美妙地散发出来。饿得饥肠辘辘,打开锅盖深吸一口气,心里铺满幸福的香气。趁热把饭盛出,把贴在锅壁的锅巴铲进锅里,加入热腾腾的米汤,米饭的香、红薯的甜、锅巴的脆在锅里的余热中混合起来,成了香浓美味的的稀饭。
红薯汤看起并不雅观,白白的薯被刀切成片,在铁锅里一煮,白嫩的肤色一下变得微黑,仿若一位白皙的妙龄女子,不小心染了墨,墨汁浸入皮肤的时间太久,用水清洗后皮肤间于灰和黑之间。看着不美,吃起的口感却不错,有点像煮熟的土豆片,只是更甜、更细腻。
焖出的红薯颜色最美。红薯去皮后一个个均匀地码在锅里,码好了拿起勺舀来水,围着锅边倒一圈,水的高度以两节手指为益。然后不断往灶中添柴,保持中火直到听到水快干时发出“吱吱”声,红薯的香气便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母亲揭开锅盖,见水已没去,便叫我停止烧火。灶里的余温把贴壁的红薯烤出一层锅巴,锅底的水早已干了,只剩下金黄的汁。我们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将红薯捡进盆里,等着底部裹满糖衣的红薯出锅。滚烫的红薯冒着蜜一样的香气,用筷子夹住,一边吹一边小口往嘴里送,轻咬一口,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
林清玄的文字,描写的虽然是和你我一样平凡的生活。但是,他最大的不凡,是能不动声色地把这些事物写得充满诗情画意,同时,他的文字有一股巨大的魔力,能让读者的心,也跟着他的文字,变得安静、柔软、细腻,让我们得以跟着他的文字触摸到更多的幸福。我想,这或许是他的作品长盛不衰的一个缘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