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润巴渝睡梦远,情系深山光阴紧。
五六月,正是南方的雨季,一场雨,前几天刚下地的秧苗欢呼雀跃起来。深夜无眠,听着雨声打着窗户的声音。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入睡,只有雨还醒着,思绪醒着......
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大雨倾盆,雷声滚滚。不同的是,我身在贵州大山里,陪着一群孩子,彻夜不眠。
那是一六年的七月中旬,我去了贵州山区支教,我清楚地记得,进山的路非常崎岖,天还下着雨,一路泥泞,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XX小学。(不方便透露)
在我们到达的当晚,雨势渐大,我们寄宿的村民家里的瓦房开始漏雨。滴——答——滴答——滴答——我回忆着儿时雨天,与奶奶守在盆边等雨接满的场景,渐渐入眠。
第二天在校长的安排下,我开始了我的教学,一节语文课,我却上了一堂演讲课,我希望孩子们能够勇于表达自己,而不是用怯生生的眼睛看着我。在这一天的学习交流中,孩子们与我逐渐熟悉。当天晚上,停电了,下起了大雨,雷声滚滚,我并没有回到寄宿的人家,而是跟着一部分离家远的孩子住在学校,快11点了,我用手机屏幕的微光照着路,小声地推门进去,小小的一间屋子,住着12个孩子,屋子里很黑,只有偶尔闪电时的一刹诡异的亮光,没有一个孩子睡着,小一点的孩子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大一点的孩子,相互依偎着,有个孩子看见我进门就直接哭了起来,我抱着她,说不怕,不怕。她却抱着我哭着,喊着:妈妈,我怕......黑夜里,我看不见她的脸,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我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她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我心里有些东西就真的变了。
一个多月的相处,我们是师生,是朋友,又像是母亲和孩子。也许有人不齿,你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说你是母亲,但是这不重要。至少在我和孩子们看来,是的。离开前一天,我没有上课,带着孩子们漫山遍野的玩,“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认真地告诉他们,“不要难过,以后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离开的那天,我起得很早,以为孩子们还没有起床,但是打开门,看着孩子们排成一排,拿着他们采的野花,没有人哭出声,但所有人都成了泪人。我走了,离开了 ,那个雨夜却在我心里,久久不能忘记。
我也是一个大山的女儿,只是我的母校没有这么艰难,因为那里有一位用一辈子坚守着的老校长。
他是镇上走出去唯一一个大学生,他身上寄托了所有人的期望,但他却在大学毕业被保研的情况下义无反顾的选择回家乡教书,他的母亲被气的晕了过去,村长也找他谈话,但都没能阻止他回来。几年过去,镇上考起城里重点中学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也成为学校管着4个老师60几个孩子的校长,但学校的桌椅在岁月的鞭打下发出了呻吟,时常在上课时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向上面申报的桌椅迟迟不能批下来,没办法,他能拿出自己的积蓄,在自家山林里砍下一大批木材,请了几个村里的老木匠,趁着暑假给孩子们做桌椅,他的妻子——那个跟着他从城里来到大山的女人也没有哭闹,因为她知道不论怎样她没办法阻止他,就像当年为了回来,可以和她分手,老木匠们都是实在的村里人,看他努力为了村里的孩子便没有收他的钱。40多年来,他看着我父亲长大,我姑姑长大,也看着我长大,现在他已经没有教书,也因一个偶然的车祸不能站起来,但他还是会让他的妻子推着他去学校转转,他说,看着那些孩子成长,听着他们的读书声,我就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对的。他的儿子已在城里安家,接他去城里住,他死活不愿意。“我要守着这,看他们长大。”他这样说。
奥斯特洛夫斯基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这样说道: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经把我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全人类的解放而斗争。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保尔,每一个普通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只要无愧于自己,无愧于青春。
从小,我就有一个梦想,成为老校长一样的人,从大山中来,到大山中去,化作一场及时雨,用知识滋润山里那一个个幼苗。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情并没有往既定的轨道中走,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我成为大山女儿的决心,即使在大学里,这样一个梦想,无数次受到同学的嘲讽,室友的劝阻。可是我只要想到那个雨夜,回到大山的信念就在心里稳稳扎根。
大学里,我也参与各种志愿活动,支教行动。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我能做的,也只是尽我所能。
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天渐渐亮了,雨渐渐睡去,思绪却还醒着,时间也越来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