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涯-序章

星空中有颗被驯化的星

前两天,有读者向我反馈说序章的一些描写有“物化女性”的嫌疑……呃,这个问题,如何解释呢?关于作者本人,他的三观是很“正”的,大写的“”!至于这部作品,读者看完第一篇卷外后应该自有评价。



天之涯



序曲 众神眠冬

“来下局棋吧。”


雍也缓缓睁开眼,紫金的香炉微透着光,屋内熏香缭绕,目光所及,最清晰的还是那副秀美俊逸的容颜。此刻,这副容颜的主人——雍也最宠信的人,也是最相信雍也的人——正给枕在其大腿上的雍也按摩着颈肩。

“好了,靖儿。去把棋具拿来。”雍也直起身,吩咐道。

大腿被枕了将近两个小时,已经快要麻木了,靖儿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已经疲劳的弹簧。素手轻轻地按揉着麻木的大腿,靖儿眉头微蹙,柔声轻语:“公子,您可真是的!”

“粉面娇嗔,柳眉微怒。我的靖儿真是越来越可爱了,真不枉我一番辛苦调教。”雍也打趣道。

他此时仅着一件宽松的浴袍,胸膛裸露大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上身后仰倚在床头,又翘着二郎腿,这姿态怎一副慵懒惬意。

靖儿坐到床边,弯腰寻了一双细带高跟鞋穿上,直起身,挺胸收腹,整理仪容,双手虚握置于腰间,转身,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三少爷,你该多做些正事!”

“靖儿,你这架势,明天可以在我的订婚宴上当迎宾小姐喽!哈哈。“雍也的嘴里还是没个正经。

靖儿叉着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公子!”

雍也止住笑声,说:“好啦,不拿你开玩笑了。下棋才是正事,拿棋具去吧。”

听此言,靖儿微叹口气,回头转身,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摇地去拿棋具去了。靖儿的背影是无与伦比的,华美的长裙完美地修饰了这位丽人的腰线臀线,细带高跟鞋捧着的玉腿不时从长裙的开叉处中闪现,洗过澡后还略带着湿气的秀发披散在腰间,每一根每一缕都散发着销魂透骨的诱惑。

雍也玩味地打量着这美丽的背影,抿起嘴角,淡然微笑,仿佛是在欣赏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靖儿端着整套的棋具回来了,一个木质的黑色棋桌,银线在其上经纬纵横构成棋盘,棋桌上还放着两个玉质的棋盅。靖儿端着棋具,小心翼翼,走得略慢。

“怎么了?哈,还不适应这种高度的高跟鞋吗?”雍也笑了。

“公子,您的兴致真是越来越怪了。”靖儿苦笑,“放着便捷的洗濯符不用,非得要人家与你共浴;明明有着隔空取物的法子却不使,偏要奴给您端茶送水。唉……”

“你觉得高跟鞋为何美丽?”雍也似笑非笑。

这问题不突兀——靖儿端着棋桌继续往前走:“公子您说过:高跟鞋的美丽来源于控制。控制,是最美丽的枷锁。鞋控制足,让它踮起,足控制腿,让它绷紧,腿控制臀,让它挺翘——奴的全身都被控制,不自觉的就要挺胸抬头,把最性感的姿态献给您——我的公子,我的主人……”

雍也似乎很满意靖儿的回答。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脑门,斜倚在空气中,嘴角带着笑:“其实也真难为了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忍受着我的恶趣味。你明明有机缘成为天神,却因我而主动放弃。你都和我一样,是神人巅峰的强者了,在我面前却仍愿像以前一样自缚法力,端茶送水,奉我沐浴,尽着性感,任我亵玩——像个,小奴隶一样。”

“唉,都怪本公子,生的太好看,太有魅力了——让你这等佳人也对我死心塌地、俯首帖耳。”雍也又坐直了身子。

靖儿把棋桌放在床上,捶他的胸口:“你少得意啊。你驯化我,是在我幼时——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才不跟从这样的公子呢!”

“我这样怎么了?我要怎样,你才欢喜?”雍也继续微笑。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靖儿坐在床边,“不管您怎样,您都是我的公子,只要您欢喜,我就欢喜。可是公子,您不仅是我的公子。您还是雍家的三少爷!总是这样不务正业,会被别人说闲话的。您好娈童美婢,爱鲜衣美食——本来么,天界靡奢物欲者甚众,这也无可指责。但他人纵欲之余,尚思修炼之主业。而您呢?所修者如奥术玄学,净是些屠龙之技,不堪实用。所喜者若书画琴棋,虽是净心的雅兴,但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用。公子您织锦未就,又何必沉湎于这些乱花之事呢?”

雍也盘腿而坐,目光宁静,淡淡道:“说的很好,但我不听。”

“公子……”靖儿还想再劝,却猛然心神一滞,整个人动弹不得——是在黑眸对上黑眸的那一瞬间。

“靖儿,你看你这副认真的样子,多可爱。”雍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操控着空气在靖儿面前形成一面气镜。

“瞳术·摄魂?元素奥义·分子微操?”靖儿面露惊疑,“公子,您是什么时候习得这些术法的?”

“只是一点儿小把戏,逗你玩儿呢。”雍也面含笑意,却答非所问,“你尽管把好话说尽,但本公子就是不听。”

“即使听了也不从。”雍也忽然笑起来,淘气似的捂住耳朵。

“唉,还是这么不正经。”靖儿摇头叹气。

“开始下棋吧。”雍也说,“等下,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的真本事了。”

靖儿依言。褪下鞋子,整理裙裾,面对着雍也跪坐在棋桌前,把上身挺直,准备妥当后,靖儿左手按袖于腹,右手缓伸慢抓,从黑色的棋盅中抓了数个白子轻轻握住。然后,雍也从白色的棋盅中抓了两个黑子,摊手示之。这时,靖儿也把右手摊开,是五个白子。

“公子,那我可不客气了!”双方各把棋子放回棋盅后,靖儿左手轻轻拉住宽大的袍袖,右手执黑先行,第一手却是下在了天元。

“起手天元。”雍也见此,问道:“靖儿,你是打算下镜像棋吗?真是够不客气的啊!”

雍也伸手去刮靖儿的鼻头。靖儿眼疾手快,把他的右手一把抓住。

“哎唷!鼻子都快被你刮歪了。”靖儿挡住了右手,却没挡住雍也的左手。

“道友,请自重!”靖儿一脸的端庄肃穆。面虽如此,其脖子以下却和雍也亲亵无矩地欢戏着,推来搡去,大战了数回。

“呵,还道友呢——这么假正经,跟谁学的?”雍也调笑道。说话间,他随手抓起一枚棋子,轻轻一掷,正落在天元正下方的第一个交点。

“还不是跟东界最最正经的正人君子,东公之子,雍家三少——公子您学的!可惜我学艺不精,正经学成了个假正经。”靖儿也不再讲究什么围棋礼仪,直接捋起袖子,露出素白的手臂,左手抓了一把黑子,右手轻取一颗,下在天元正上方的第一个交点。

半晌。

棋盘上黑白交错,厮杀正酣。棋盘外,执黑白子下棋的二人,他们的身体也如棋子般也“交错”着。这亲昵的姿势,把棋盘上肃杀的气氛全破坏了。

雍也轻抚着怀中佳人的秀发,时不时低头轻嗅一下。看这这棋局时,他始终目光淡然,似乎并不在意输赢。

靖儿侧倚在雍也怀中,右手支头,左手拿着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击,眼盯着棋局,心思却全在别处。

“……公子,这些闲话还算是轻的,有些话可真是难听——有人竟敢说您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公子您与嫦小姐门当户对,雍家还压着嫦家一头,您娶她怎么就成了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哼,还不是嫉妒您!嫦家娉家那些人这样说也就算了,咱和他们本来就不对付。更可气的是,就连些本家的后辈竟也敢如此附和,这些人是不是傻!除此之外,坊间有些好事之徒还整出个什么阴谋论,原话说是:以前不明白为何东王公会生个废物儿子,还捧得像个宝,现在可算看着了——让嫦家的骄女委身雍家的废物,如此羞辱对手,雍老爷子可真会玩儿!会玩儿个屁啊!合着老爷子能把两万年前的大战和嫦家如今的退让全都算进去?还有啊……”靖儿絮絮叨叨,简直停不下来。

“停停停。”雍也掷下一个棋子到棋盘上,说:“别像个小女人一样嚼舌头了。既是闲话,你便抱着闲情去听罢了,又何必生气?况且他们说的也不算错。在世人眼中,他雍也除了家世,又有哪点儿与嫦相思般配呢?说到底,思思要嫁的不是我雍也,而是仅仅是东王公的三儿子而已。”

“公子,您不要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本公子菲薄过自己吗?”雍也笑了,“对我而言,有个好爹而不依靠,才是妄自菲薄吧?”

“别这样说!”靖儿有些急切,“您的天赋我是知道的,如果您专心修炼,决不会输给任何人。但这么多年来,公子你怎么就走了这样一条自我放逐之路呢?”

雍也又笑了:“你就当我任性好了。”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屋外的夜景自动浮现在上面。“呐,你看,这三十三天的夜色并不如不周山美妙啊。”顿了一下,他继续说:“我们离开不周山来天庭任职已有七万年了吧。七万年来,同侪的鄙夷与嘲笑,众人的冷落与疏远,我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但本公子丝毫不以为意。一言以蔽之:鲲鹏之志,不在榆枋。”说到此处,雍也的神情颇有些自得,“尽是些蜩鸠之辈!靖儿,你本是灵性圆觉的妙人,万万不可挂心与此等俗事之中,落了下乘。”

“可是公子,就算您自身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是总得顾忌家族的颜面吧?”靖儿还是不服气。

靖儿总是方方面面都为雍也着想,这份心思,他是明白的。毕竟是雍也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相处了十万年有余,靖儿这种忠诚可爱的心思,他一清二楚。靖儿不理解自己,他并不恼,因为这是他自己的矫情所致。他一直都很矫情,从他真正认识自己开始,一直很矫情。他的矫情,来源于他的孤独。这种孤独,是生来便注定了的。他孤独,不是因为别人了解他太少,而是因为他了解别人太多,甚至……。

还好,现在他已经不再抗拒这种孤独感了。他甚至有点享受这种孤独,这种俯视苍生的寂寞与高贵。

“这可爱又无聊的虚荣心哟。”雍也在心里这样评价着靖儿。

他又在心里自嘲:“呵呵,追求俗世名利是虚荣,追求终极至理就是高尚吗?我能去做些自以为高尚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我更有闲,更幸运罢了。真多亏了我有一个虽俗却掌权的老爹,一个既奇又神秘的父亲。”

心思电转的同时,雍也说:“那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也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说完,他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闭上眼,嗅着怀中人的发香:“别忘了,我只是雍和最差劲的幺子,雍家不务正业的三少爷啊!”

“好吧,公子。你开心就好。可是,你真的开心吗?我原以为我很懂你——现在看来……”靖儿有些落寞。

雍也抚着怀中人的香肩,安慰道:“怎么会不开心呢?安心啦,本公子现在每日吟诗作画,煮酒谈棋,既有佳人作伴,又无案牍劳形——这天庭之人,哪一个有我这般逍遥自在?”

“公子,你又不正经了!”

“收官了。靖儿,这局却是你赢了。”雍也说。

靖儿微微皱眉:“公子,咱俩对弈的次数也不少了。我自认并不精通此道,可您与我对局却还是输多胜少,这是何故?”

“你是希望我赢吗?”

“希望公子下棋下得开心。我想,输了的人想必总是不那么开心的。”

“你与我下棋,若输了,郁闷吗?”

“这个……”

“那就是了,你我对弈,目的皆不在取胜,又何必在意结果呢?”雍也顿了一下,又道:“刚刚我赢的那局,你让了我三处,分别是这处、这处、还有这处。”雍也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空气中便显出刚刚对局的三处影像来。雍也继续说:“这局棋,你在五十三手故意让了我一招,但我又在五十四手让了回去。你心想这次让的太明显,于是从五十五手到一百三十一手一直对我步步紧逼,在一百八十七手的永生劫处也毫不相让,逼得我主动破劫。但在二百三十五手处,你又却不留痕迹地小让我一招以让我取得优势。在三百五十七手的生死劫处,你又欲相让,却发现没有丝毫能让的不着痕迹的空间——知道为什么吗?”

“公子……掌控了棋局?”靖儿恍然大悟,既惊又喜:“混沌因果学……真的被您研究成了!?”

雍也笑了:“成不成,再下一局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雍也已经把棋盘整理好了。只见他左右手各捏黑白子一颗,手往上提,却把全部的棋子都提到了空中,而后,黑白各聚拢,成团入棋盅。

“猜先吧。”靖儿又从黑盅里抓了数枚棋子,握在手中。

“莫急。”雍也说:“为了让你更直观地感受本公子的屠龙之技,还需要准备一些辅助道具。”

他说完,把左手虚握,无名指的戒指上有微光闪过。然后,一个手掌大小、四四方方、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物体便被他握在手中,他又问靖儿:“天祈台那里兑换的漂流瓶,身上还有带吗?”

“有,在这里”靖儿把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递给雍也。

又是一道微光闪过,雍也的右手上捏了一个一指高的小漂流瓶。

“你知道,在瓶塞未被打开前,漂流瓶中的内容是无法被任何人所修改的。”一边说,雍也一边掏出漂流瓶中的空白纸条,抖开,然后把那黑色物体往纸条上摁,摁了两下,就把好端端个黑盒子给摁成了白纸上面的小方块。最后,雍也把纸条重新卷起塞进漂流瓶,再把瓶塞塞上,又把瓶子交予靖儿手中:“那么,来下这局棋吧。等棋局终了,再打开影匣,看看里面的影像。”

“公子,您的意思是?”靖儿面露惊疑,旋即明悟:“这次我可真的不会再让你了!”

黑来白往,一局棋又将到了尾声。

靖儿左手托腮,胳臂枕在棋桌上,整个人都趴在床上,脚丫子时不时地翘起来一晃一晃,右手拿着棋子来回把玩,嘴里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生兮死兮,轮回唷。因兮果兮,混沌唷。”看得出,这局棋他下得相当轻松。

“哈哈,棋局之内是我赢了。”随着靖儿的一子落下,棋局终了,白棋比黑棋多了两目。靖儿满眼期待地看向漂流瓶:“公子,现在该检验您的成果啦!”

雍也还是那副淡然模样,刚刚那局棋似乎也并未费其多大心力。他拔出瓶塞,抽出纸条,两指一捻,只见哗的一瞬火光之后那个被其称为影匣的物体便被他握在手上。“闪光纸很好用,不愧是万能的天祈台。”雍也微笑道,“那么,现在——结果要出来了。”然后,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影匣的顶部投射出全息影像来,看开局几手,正是刚刚所下之局。

等到二人把影像看完,靖儿早已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前一百八十四手,完全预测正确!对棋局的最终局势有将近百分之八十三点八七五的正确率。单以概率而论,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事件——但是现在它确实发生了。靖儿知道,这不可能是作弊的结果——连续预测对一百八十四手这件事至少在概率上是可能的,哪怕其概率小到微乎其微,但是对天祈台出品的造物进行作弊——人们的普遍观念是:概率上不可能,逻辑上不成立。

“混沌……因果……至玄之道。”靖儿口中喃喃。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雍也嘴角上扬,“不过,再玄妙,也不如我的靖儿妙。”

“公子……您还是这么不正经。”靖儿笑着抹眼睛。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他却只挤出这一句。其实,他好想扑进公子怀里痛哭一场,痛快地哭一场。

却是这时,雍也蓦地皱起眉头:“好奇怪——你有没有感受到一种振动?。”

“什么振动?”

“整个世界的振动。就好像是池子里的鱼一下子被捞出很多条,鱼儿出水的瞬间池水的振动。”

“我还是听不明白。”

“或许我们马上就能明白了。我有一种很微妙的预感,感觉刚刚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这样,靖儿,你赶紧去确认一下明日订婚宴与会宾客的动向。嫦家和共工系那一派你亲自去,本家这边由我来,其他的也要一一吩咐亲信们落实。”雍也吩咐道。

“当然,你要换了衣服再去。”雍也补充道。

“遵命。少爷。”

一刻钟后。凌晨时分。

天庭第五副巡察使官邸议事厅内,雍也与一众亲信及下属还有第五巡察使的部分下属相聚于此。

这是一次破格的会议,会议地点是副手的官邸,但召集令却用的是正巡察使的印信。规格是最高级别的巡察使紧急会议,但是与会人员的修为却均只在神人境,这个境界在天庭充其量只能算是“娃娃”级别——若按以往的经验,除非身份极为特殊,否则,大人们开会时,娃娃们最多站在一旁旁听。但现在,一群“娃娃们”却正襟危坐地坐在长桌会议席上。

会议席首座,身着黑色巡察使制服的雍也起身致辞:“诸位同僚,这次我越权紧急召开最高级别的当面会议,原因想必大家已经知晓——天庭,亿万年来维护我东天界稳定与繁荣的天庭,可能正在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顷刻之间,天神境及以上修为的同僚们,悉皆消失,生死未卜,杳无音讯。可以说,天庭的骨干一下子全都被抽离了!”

简短的一番话,与会众人的反应却是各不相同:看似波澜不惊的大多是雍也的亲信,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不过是知道的稍早,已被震惊到麻木而已;惶然而议论纷纷的多是普通的下属,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开始通过各种手段向外发送信息问询求证了。雍也看着这略显混乱的场面,便提高了音量,说话时又用了点定神咒的神通,大声说:“请大家肃静,下面由我的第一幕僚,李靖,为大家讲解一下具体情况!”

嘈杂的议论应声而止,大家纷纷看着雍也右手边这位秀美俊逸,身着白色文士袍的男子。

“各位长官、同僚。共和历二百三十二万年九月九日零时,也就是今天零点,我们发现了这个令人沉痛的事实。目前已发现的确切损失,除了这些消失的天神境以上的同僚自身之外,还包括他们的随身物品,神国以及神国之内的一切存在。另,据已知情况推断,诸神在各企业所持有的股份皆已被冻结,但目前并未有任何按遗产法或遗嘱被继承的情况发生。最后,诸神所占据的神位是否消失尚未可知。诸神的其他所有物,如宅邸洞府等,无消失迹象。目前已确认,除任职于天庭的诸神外,未在天庭任职的天神境以上的神灵也不知所踪。截至目前,未发现有任何幸存的天神境以上的神灵。不幸中的万幸,除人员消失外,并未发现有其它灾变。就三十三天而言,连接大世界的空间通道处有骚乱,但已经得到控制,空间通道稳定,没有崩溃迹象,整体局势稳定。至于大世界各直辖区与加盟国的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调查。另外,西神界应该也出现了类似情况,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确认。消失原因,目前未知。据在下推测,除我人、妖两族之外,其余各族应该也发生了类似事件——有关人员已前去查探具体情况,预计两个小时后可以反馈回来具体信息。最后,这是通过天祈台传输来的天庭元灵堂的实时图像,大家请看。”以上纯文本信息是以神念方式传递的,信息中没有夹带任何多媒体注解,这似乎从一个侧面昭示了事态的紧急与突然。

从信息发出,在神念网络中广播再到众人接收并理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发出信息的同时,李靖已经把影像投射到会议桌上,用的投影工具却不是之前雍也所用的影匣(那种老古董也只有雍也这种有闲情雅致恶趣味的人才喜欢用),而是小巧如硬币一般的八棱柱。

长方形的会议桌上空显出全息的影像来。众人望着那一排排一片黯淡的命牌,一时间竟不知作何表情。

霎时间,气氛是压抑的沉默。

“不可能!”长桌末尾的一个人直接用嗓子直接吼了出来,在正规会议上,这实在太失礼了,“我父亲没了,我怎么混?这世界要乱了,泥腿子们要骑老子头上来了!不,这不是真的——有人用幻术骗我!对不对?我得罪谁了?唉嘿嘿,别开这么重的玩笑啊!”他面目狰狞,神经有些错乱。

“他需要休息,把他带下去。”李靖说。

神念命令发出,几乎是在同时,便得到了执行。此时,也没有人在意李靖的越俎代庖。

堂堂仙人,竟像凡人一般大呼小叫、举止失措——众人不禁暗自腹诽,这样也稍稍缓解了心里的压抑——说真的,在腹诽他人的同时,不少人也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们所仰仗的,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接下来可能将要面对一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对于长期养尊处优的一些人而言是难以承受的。但还有一些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竟然——或者不必用“竟然”,而是理所当然的感到了兴奋——就像盗贼发现财宝、鲨鱼嗅到鲜血般的兴奋。

“诸位同僚,大家有何打算?”雍也发话了。这次,他用的是神念。毕竟,之前礼节性的开场发言太过低效了。

神念广播了一圈,未得到任何回应。见此,雍也便继续道:“说起来,我的顶头上司也不幸消失。按天庭的制度,我可以临时由副职转正,这才有权把大家召集于此开此会议。有此升迁之喜,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好一个因祸得福——一些人不由对雍也这位二世祖的看法有所改观——毕竟是大家族出身,哪怕修为不济,表面总算做到了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此番大变,固然让人震惊、沉痛。但在惊痛之余,我等作为天庭的一份子,更应铭记前辈们的教诲,立足现实,着眼未来。未来,这世道必然不同今日。但无论这世道再怎么变,有一件事永远不会变:我天庭构筑秩序、主持正义的职责永不改变!同时,我雍家匡扶正义、敢为天下先的决心也不会变。我也由衷希望,诸位同僚奋发向上、在更高的职位上为天庭尽职尽责的决心也不要变。”

众人听明白了,雍也的意思无非是说:他想领导天庭,跟他干,有好处。

“当然,我与嫦襄思嫦小姐的婚约也不会变。会后,诸位同僚可以留下,今天就在府上喝杯订亲的喜酒。当然,若真有人实在不喜喝酒,我也绝不勉强,我会差人把你安全送回贵府的。”

哟,这是明着威胁大伙儿啊——眼尖的人,看到雍也身边一众虎视眈眈的亲信,便心下了然。

雍也发言完毕,但却迟迟无人回应。

正在众人一时无言的当头儿,一位原正巡察使的下属站了起来,这个举动很突兀——因为,按惯例,在这种开放式的神念网络中交谈时并不需要举手或站起来以示发言。他既站起来,自然是别有用意。

“三少爷!”,不称长官官职敬称,而直呼“三少爷”,这称呼耐人寻味,“您是天庭议事会首席元老东王公的公子,又是天界第一神火神重黎的高徒。现如今天庭群龙无首,必须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天神之下,最有名望,最有资历能当此任者莫过于三少爷您了。私以为,您应该召集天庭所余干部,重新召开天庭议事会,确立天界新秩序!以防乱世降临,生灵涂炭啊!”以上信息,加载在那人慷慨激昂的声音中,在神念网络中广播开来。

众人心下晓得,此人定是雍也安插在正巡察使身边的耳目,却不想此时起了个喉舌的作用——这种做作的吹捧之言,还得是“外人”说了才有效果啊。

当下众人又是各自议论纷纷——自然不会在公共频道。按东天界的惯例,除非会议主持人明令不许私自讨论,在会议中私聊是可以被接受的,毕竟天界实行的是民主代议制,历来保护言论自由。

若说名望与资历,在天庭经此大变之后,雍也自然称得上是无处其右——天神以下,既比他官职高,又比他身份贵,还比他资历长的人还真没有第二个。可这世界,历来讲究的是强者为尊。经此大变,原有的秩序必将土崩瓦解,官职、身份这些依附于原有秩序的东西已经无足轻重。现在,雍三少只剩下在天庭混了七万多年的资历和自身神人巅峰的实力——但他的资历与实力根本就是个笑话:坐拥世上最丰富的资源,二十万岁却仍和他们这些后辈同处神人境——谁会稀罕这样的资历?天神以下,皆为蝼蚁,有谁会跟一个突破天神无望的老大混呢?

这次大变,对于养尊处优的少爷们,是大灾难;对于那些天资过人的寒士,却是大机遇。

“青壮一代”(修为在神人境者)近万年来风头最劲者,莫过于吴回与嫦襄思二人。吴回便是寒士一名,但他却在不周山之战中被火神重黎青睐并收入门下。他可是火神重黎的亲传弟子,比雍也那种挂名的可强上太多。而且,他在天庭下层士兵中也素有威望,这种人要是登高一呼,无疑比雍也更有号召力。

嫦相思是嫦氏族长的五代嫡女,生一万岁,便至神人巅峰,修炼天赋着实了得,更兼有天庭新生代第一美人之誉,堪称才貌双绝、绝世无双。而嫦氏虽不比雍氏强盛,却也是豪门大族。嫦氏属共工系一派,与以雍氏为首的祝融系向来意见相左,几百万年来又始终被压着一头。但是仅天神境以下而言,嫦家的家底不见得比雍家的薄。嫦家在两万年前输了大战,如今又被迫以和婚的方式与雍家作仪式性和解——可能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呢。大变之后,两家的家长都不在了,这婚还真不一定能结的成。

就算不谈这些别家的竞争对手,只说这被抽掉骨干的雍家自身——雍也能像他爹一样把这剩余的枝叶给拧成绳吗?毕竟雍也的侄辈孙辈中并不乏青年才俊,他们会安心于一个“废物”的领导吗?

纵使雍也把话说的再冠冕堂皇,也难以打消众人心里的疑虑。

但话说回来,就算心里不想跟着雍也共举大事,也没必要再这种场合撕破脸。于是,众人又是一番用心各异的表态,雍也却对诸人的表现不甚在意,倒是李靖却将其暗暗记下。

最后,雍也作散会致辞:“感谢诸位同僚,能够取得如此共识实数不易。鄙人虽不才,但定当殚精竭虑,维护我天庭所坚守的正义,保持东界的稳定与繁荣。那么,这次会议到此结束,希望大家晚些时候能到府上喝杯喜酒。另外,这次订婚宴天庭的主要干部悉皆受到邀请,我决定在订婚宴结束后与众位仁人志士共商重开天庭议事会的相关事宜,届时,请畅所欲言!”当然,和开场致辞一样,以上信息被加载到他中正平和的嗓音里,通过声带的振动扰起一段机械波,再经由空气这种介质鼓荡起众人的耳膜,机械信号随即转化为化学信号和电信号经由神经传递至大脑皮层,解码,短时记忆,存储。

所谓神仙,有时也不过是一些强大一点的凡人,在本质上并不伟大许多。从事态上讲,这个会议开一分钟或者一个小时都不会有太大影响。推动世界之轮前进的关键不在于一个仪式性的会议,而在于各方“年轻”的豪杰所酝酿的暴风与雷霆。

雍也的官邸与私府是相邻而建的。他吩咐下人给众人安排好客房后,自己却不回房,而是单留了李靖下来。

“少爷?何事?”李靖问。

“靖儿,叫我公子。”雍也说这话时,刚刚在人前的那番作态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透人心的温柔。

“吩咐下去,放松对空间通道的控制。然后……”

“去找吴回将军吗?”靖儿问。

“靖儿,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雍也说,“可惜啊,众神眠冬,乱世将临。以后你我这般温存的时光怕是要少许多。”

“乱世出英雄啊,公子。不管您是歪打正着还是深谋远虑,咱以前的那些准备总算能派上用场了。一步领先则可步步领先,公子,这正是您君临天下的时代!”

“君临天下?呵呵。”雍也独自站在庭院里,目光看向夜空。

夜空很亮,对于天外诸天,这是常态;同时夜空也很黑,因为结界外并没有太多可供反光的物质。这里是三十三天,天庭探索新世界的最前沿。用超越肉眼感官去体察结界外的世界,那里是无数璀璨绚烂的能量流,在狂暴的舞动着。

“父亲,你且看好了。”望着夜空,目光幽然而深邃,么?



幕起 偌大世界


“……晶球鏖战之后,一直到现在,吴回消失了整整九万年,天庭也通缉了他整整九万年。”在山崖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在给一个小男孩讲故事,“好了,吴回叛逃的故事也讲完了。天邪,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故事,我没什么想说的,吴回是好是坏,我哪里分得清。”男孩天邪的声音稚嫩,但语气却颇为“老道”。

“爷爷,我还是对众神眠冬的故事最感兴趣。你说,天神们消失后,都到哪里去了呢?我真的很好奇。”天邪扑闪着他的大眼睛问道。

“只有天知道。我对你说过的。”

“我今天想知道:你所谓的‘天’,到底指什么呢?”

老人正负手而立,听此一问,便张开双臂,又把手一合,悠然说到:“万事万物之和,这整个世界。”

“倘这‘天’亦有意志,又有何事能瞒过‘天眼’呢?如果天会说话,它能告诉你答案的。无论消失的众神是隐于天内,甚或是匿于天外——天,总有一个答案。”

“天外?你说的天外又是什么?”天邪继续问。

“别瞎想了,真正的天外是不可知,是不可解,是迷思虚妄。况且,依我们的逻辑,天要有‘外’,则必先有边界。”

“那,天有边界吗?我真的很好奇。”

“这是未知的。这世界太大了,我们太渺小了。”

“这世界有多大?爷爷,你能形容一下吗?”

“如何形容呢?”老人抚着长须思忖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给你讲个传说吧。传说啊,大地之东有茫茫一片海,海上有大大一只龟,龟壳远看光滑如璧,近观却凹凸崎岖。那一个个凹凸与崎岖却是连绵的山峰与谷底。在那最高之峰的山顶上,又有汪洋一般的天池,池中有着大陆般广大的荷叶,荷叶上有朵红莲花,花瓣间有无数星辰如粉尘般弥漫。其中一颗五彩的星辰上有只好吃懒做的大野猪,野猪打呼噜的当儿,它的尾巴上长了颗树,树上结满了五颜六色的果子,果子里又有……”

“停,停,我知道啦,那实在是好大好大一只大乌龟!那么,有比那只龟还大的生物吗?”天邪仰头望着老人。

“有啊,传说在归墟附近有种叫做蛟鱼的生物,比那只龟还大个好几倍呢!但是,却还有种巨鸟爱吃蛟鱼,一次就要吃三四条呢。”爷爷望着山崖,不紧不慢地说着。

“听你这么说,这世界,是非常非常大哦。”天邪,蹲到了地上,拿根小木棍在地上比比划划,“可是,你不是也说过吗?山峰再高,高不过人的脚。那我想,世界再大,也大不过人的心。不管它有没有尽头,我都要,我一定要,一探究竟。”

“像我父亲所做的那样。”他补充道,面露微笑。

爷爷沉默着,静静地看那山崖下,目光仿佛能穿透崖谷间层层的云雾。

追寻世界的尽头,这是多么浪漫的事。他曾见过无数人前赴后继地踏入未知地带,仿佛要用一生去践行这种浪漫——但那都是上个时代的事了。众神眠冬后,仍然将这种浪漫视为理想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

“别胡思乱想了。”老人说,“你该做今天的功课了,天邪。”

“爷爷,明天课前讲什么故事?”

“明天不讲故事。明天我要给你讲成语,谓之太仓稊米,谓之沧海一粟。爷爷我要给你这小鬼收收心。心太大,不是好事。”

“那你后天要继续讲故事啊。”

“你这小鬼!”




认真读完的朋友们,请再认真地写个评论,好么?哪怕只是鼓励也好。


从科幻的角度看传统的仙侠文,它们都有一个致命的BUG:思维发展跟不上实力发展。从个体角度看,那些活了几万年甚至几亿年的老妖怪,心智却如同一介凡人一般,甚至不能突破凡人世界的伦理道德;从社会角度看,有神念(或者神识、灵识)这种东西,信息交流效率比之现代人不知高上多少亿倍,但社会组织方式却仍未超脱传统局限。


当然,大部分仙侠文都是小白文,作者只是用最初级的想象力批量生产文字。大部分仙侠玄幻文的想象力极限,无非是物质上的更大、更快、更强,最终的结果,也无非是构造了一个拿着灭世核武的小孩子。

但我对自己的要求还是蛮高的,即使我写不出如《三体》、《深渊里的火》那般令人惊叹的科幻点子,但我会尽量要求自己的文中少一些像上述仙侠文之类的BUG。

所以,对于本文中神念交流与传统语音交流并存的情况,我是做了一番设定以消除逻辑BUG的。有心的读者可以想一下这个问题,在评论区说说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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