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岁的光棍颜良终于要结婚了,或者说突然要结婚了,整个村子仿佛都惊讶了,妇女们奔走相告,人们惊讶着,兴奋着,仿佛飘了半个世纪的肥皂泡,突然爆破,终于听到了那一声脆响。
按常理,颜良无论如何是不会成为光棍的,因为颜良长得不错,为小伙子的时候,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家庭经济条件也不错,他爹娘为了给他娶媳妇,给他盖了三间平房、三间瓦房的一层院子;他还会一门手艺:修车。
颜良30岁以前也相过几次亲,处过几个对象,有几个对象处的时间很短,人家嫌他木讷;还有三个相处时间比较长的,一个却是早已心有所属,怀了别人家的孩子;一个却是劈腿;一个却是骗了他的钱失踪了。
30岁以后颜良便不再相亲了,她娘哭过闹过,他爹打过他逼过他,然而无济于事。
几年后,村里人耗子一次夜里到河边捉鱼,看见了颜良和一个女人在洗澡。那女人秀发垂肩,香肩微露,藕臂羞垂,很美,只是走近了,颜良就带着那女人游走了,没有看清那女人的面容。还有人说,颜良夜里带着一个女孩儿在河里划船,月光下,那女孩儿纱裙飘飘,如瑶池仙子,只是离得远,看不清面貌。
村里人好奇,纷纷问颜良传言是不是真的?那个女人是谁?颜良只是说,没有这回事。
开始颜良的爹娘也不相信,他们问颜良,如果人家说的是真的,你告诉我们她是谁,咱们去向人家提亲。可颜良还是说,没有这回事。
终于颜良的娘也看到了。有一天夜里,颜良的窗帘没有拉严,屋子里响着电视机声,有彩光闪烁,她趴在窗户前朝里望,看见颜良搂着一个女人正看电视。
颜良娘看的是那女人的侧影,那女人依偎在颜良怀中,穿着短裙,大腿光洁修长,双膝挨在一起,如电视里的美女。
颜良的娘赶忙叫醒了颜良的爹,去砸儿子门,然而门开了,却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他们满屋子找,也没有找到,他们问颜良是怎么回事,颜良的娘清楚的看着,屋门没有开过,那女人不会是跑了。可颜良仍是说,没有那回事。
于是村里有人怀疑说,颜良是被什么妖精和或者女鬼缠上了。颜良的爹娘甚至请了半仙,在家里做了法,然而无济于事。
后来还是有村里人经常看到颜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或是雨中漫行,或是雪地散步,只是离近了,颜良便抱着那女人跑,有时候甚至那女人突然就消失了。
村里人对颜良产生了恐惧,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阴深深的气息,不敢与他接近,接近他,怕染到他身上的晦气。
好在颜良也没发生什么意外,也没生过什么大病,也没有伤害过谁,他依然老老实实的,不和人家经常来往,人们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可是没想到颜良今年45岁,忽然说要结婚,结婚的就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神秘的女人。
颜良是最先对他爹娘说的,说的时候,他吭哧了半天,仿佛用了很大的勇气。他爹娘都惊呆了,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拢,好久才问,是谁?
颜良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颜良的爹娘一宿没睡,猜测那个女人是谁。他们想那个女人一定是个寡妇,刚死了丈夫,开始是和儿子颜良暗中来往,现在丈夫死了,她就可以嫁给儿子了。有一个女人符合这个条件,她是邻村的,叫李晴。李晴的丈夫前不久在建筑工地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
李晴长得不错,皮肤白皙,虽然40来岁了,但仍像个大姑娘,身躯窈窕。只是李晴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都在上大学,不知道还能不能生育。
颜良的爹娘忽然恨起李晴来,觉得是李晴迷惑了他们的儿子,李晴如果爱颜良,为什么没有早离婚,跟儿子结婚,这样或许还能帮他们家生个孩子。他们想反对,然而却没有力气,儿子已经45岁了,还能给他娶啥样的。
煮肉的香气在村里飘了一夜,那是办酒席的厨师在准备第二天的婚宴。
那天晚上天空的星星也特别繁多,仿佛也好奇颜良的新娘子是谁,都出来瞧瞧。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到颜良的家里来,满屋子转悠,想看看新娘子是谁,但没有看到。吃罢早饭,来的人更多了,还是没有见到新娘子。有人问:“颜良,啥时候去接新娘子呀?”
颜良笑了笑,说:“不用去接,她就在家里。”
呀,人们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又跑到屋里去寻。
颜良的洞房干干净净,换了几件新家具,散发着香香的有些刺鼻的油漆气味。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被面上绣着大红喜字。还是没有见到新娘子。
“颜良,新娘子是隐身啦,还是你把她藏了起来啦!”
人们说笑着,忽然都变了脸色,他们忽然想起了传说,颜良的那个女人是个鬼,或者是什么妖精!好在他们人多,还不至于惊得跑走。
颜良笑了笑,脸胀得通红,额头上冒出汗,说:“好,我这就叫她出来,不过……得请你们先出去一下!”
洞房的门关上了,不一会儿打开,人们伸脖子往里瞧,看见床边果然坐着一个穿着洁白婚纱的女子。那女子玉洁的俏脸,微笑含羞,果然像电视里的美女。
人们放轻着脚步,走进洞房,屏住呼吸,仿佛怕惊扰了这美丽神仙一样的新娘子。
可是渐渐的,人们发现不对劲,这新娘子不会动。有一位大嫂走上前,捏了捏新娘子的手臂,新娘子的肌肤细腻滑润。大嫂又将手指伸到新娘子的鼻子下,手指颤了一下,没有呼吸!再定睛看那新娘子的眼睛,水灵灵的,却也不会动。
随即,人们明白了,这新娘子不是个真人,而是个假人一一充气娃娃。
噗一一村子仿佛冒了一个鼻涕泡,啪的炸响。
从颜良的家里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老天爷呀一一”这是颜良娘的哭声。
跟着,有人弓着腰,从颜良的家里跑出来,逢人便忍着笑说:“颜良疯了,他要娶个充气娃娃,哈哈……”
15桌丰盛的酒席排在街道上,却没有一个人入座,只有村子里的一群狗,在桌子下钻来钻去。村里人谁也不愿意祝福这样的婚姻,老人更是愤愤的啐骂,他们怕颜良把村里的晚辈带坏了。
洞房里,颜良泪流满面,握着新娘子的手:“对不起,微微,我不能给你名分!”
新娘子脸上仍是含着甜甜的笑,柔声说:“你别这么说,我不怪你,你放心,无论你怎么样,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