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车上高速是拿了驾照后的第三个月,杭州的早春已是春意融融,某人春困泛滥,我终于得以在高速上小试牛刀。只那一次,便疯狂地爱上了那种高速驰骋的感觉,于是也一直偷偷的怀疑是不是身体里住着一个男人,上帝却误打误撞让我投胎生成了女儿身。
每次上高速从车子过了ETC收费闸那一刻,心就突然的放松了,不再是谁的母亲也不是谁的妻,我只是我自己。经过加速车道向左汇入主干道车流,限速牌上的数字警示我们,这一路的司机,某种意义上不再是擦肩而过的过客,而是肝胆相照,性命相系的兄弟姐妹。
高速两边绿化带和天上的云飞快的往后倒退,每一秒的风景都是新的。那一刻我才是自己,灵魂里被压抑的部分随120码的车速飘扬在车窗外,恣意舒展,不需被尘世所束缚,不需要被俗务所累。我无需再殚精竭虑,无需再绞尽脑汁去迎合各种外力,不需要想午饭吃什么,孩子又在为什么哭闹,衣服有没有洗好,也不需想货款有没有安排好,回款有没有收牢。此时此刻我可以放松到只需要听从导航的提示,下一秒我要去向何方,进入哪个匝道,出去哪个出口,这一切那么简单美好。此刻我只是我自己,听着熟悉喜欢的音乐,让心情放飞,让灵魂放飞。
路上的司机不知是否和我一样有着这样的感觉。我们一次次飞驰擦肩。高速上乱来的师傅很少,都知道这样的高速度有一点意外和闪失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心领神会。只一个转向灯或者闪光灯甚至不用鸣笛,大家都已了然。
只是偶尔有调皮到不要命的大货车司机,一下转向灯都不打,猛然的变道过来,惊了我的思绪飘飞,于是迅速从油门踏板换到刹车踏板,速度之快差点闪了脚脖子。一瞬惊慌之后又归于平静,刚刚的小插曲给我提了提神,也让我深刻意识到那句“远离大货车”是多么的正确。
若说音乐,高速行车时听自己喜欢的音乐简直再享受不过,随着歌曲的更换,眼前的风景也变得或安静,或忧伤,或古典或激昂。那一刻世界是安静的,车窗外风景飞逝,整个世界化繁为简。我只拥有了三种东西,方向盘,油门和刹车。身体一分为二,一半是柔软的感性的一颗心,柔软到可以感受一粒沙落在上面的重量。一半是高度警惕,高度敏锐的理性头脑,随时提醒自己谨慎驾驶,确保安全。
心底的泉水潺潺,静的好似一个世外桃源。此时此刻,我逐字逐句的品味着曲子的歌词,甚至连演奏乐器都可以分辨的一清二楚,甚至像个导演在脑海里模拟着着每首歌曲的MV应有的画面。
在这滚烫的人间,我们都是形色匆匆的信徒。
车轮在以每秒钟33米的速度向前飞驰,向前看风景似乎变化不大,我斗胆在路况允许的情况下侧眼望了一下旁边的绿化带,以及旁边的树木房屋,那消逝的速度用飞来形容都觉得慢了些。心里不觉一惊,我们常说时光飞逝,是啊,飞逝,曾经的孩童如今变成了孩童的妈妈,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又有什么值得我们一辈子牵挂……
从杭州到金华的这段沪昆高速上,总会经过或长或短的几段隧道,群山环抱,穿梭不息的高速成了山里一条流动的河。当真是车水马龙。
诸暨附近的一段高速上绿化带里种有芦花,芦花下面是盛开的葱兰,这个季节正适合它们盛放,它们在飞驰而过的车轮边,身不由己的左右摇摆,都是白色的花,一个白的纯洁,一个白的飘逸,两者结合,却总是那么的孤绝。
这车水马龙的人世间,我们都是孤绝的吧。有那么一瞬间,即使走在人群里也觉得孤寂。也有那么一瞬间站在高高的塔顶眺望繁华的都市,心底却是一片死去的海,那璀璨的灯火竟不如星河灿烂更让人温暖一些。
我想无论处在人生哪个阶段,我们的灵魂都需要一个出口,在那里需要放飞所有的消极,而后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或者茉莉盛开的清晨,它们自行转化为一种温暖坚定的力量。支持我们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