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久二十六年五月,白礼和景泉月游于河上,白礼醉言:“景卿,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可惜啊,你是个男的……嗝~哼哼,哼哈哈哈——”
景泉月一起笑着,眼波流转,竟生出一丝媚意。可惜白礼醉酒捞月,未见此可把人生生掰歪的景色。
随即景泉月收敛神色,斟酒自饮,道:“白先生,只道可惜我是男子。但可曾想过我若是女儿身,你我相见,当是何处?”
白礼将手中掬来的月光重新撒回水里,叹气道:“大体是某王、某侯的宫内吧……如此绝色,可乱礼乐。不妥……不妥啊……”
景泉月看着已经有些醉态的白礼,小心把他拽回到船里,披上毯子,问到:“若是红颜祸水不妥,白先生又能怎样?”
白礼在极近的地方看着景泉月的脸,酒气和着热气扑到景泉月脸上,呢喃道:“趁你刚被卖的时候就娶回去,然后带着你去我家买下的山头,归隐山……林——不……”
话还未说完,白礼就睡了过去,倒在了景泉月的怀里。
“虞师傅,去折桂院”,景泉月吩咐道。
“可白先生还在船上,这……”虞姓船夫欲言又止。
“我心里有数。”
“是。”
“景卿?景卿!这是哪啊?”白礼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全无印象却有一丝熟悉的环境,喝口备在床头的清茶,看太阳已经到达天空正中,一边向外走着,一边高声问道。
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在白礼在拐角转弯时,伴随着两声惊呼,与一名女子撞个满怀。
那女子长相和景泉月竟有九分相似,只是更加柔美,少了景泉月作为男子最为重要的那一丝阳刚之气。令白礼一阵失神,女子急忙趁机侧身掩脸。
“在下白礼,敢问姑娘芳名?”白礼回过神来,整理仪容,声音略带着颤声问道。
那姑娘慢慢回过头来,满脸通红,施个万福,道:“小女子景彡,家兄景泉月。久仰白礼先生大名,在此见过先生了。”
至此,白礼初见景彡,相见即倾心。
次日,白礼和景泉月于府中凉亭饮茶。
白礼斟满一杯茶推向景泉月,神采奕奕地问道:“景卿,你为何不曾告诉我你有个妹妹?”
景泉月坦然地接过茶杯,啜了一口,笑道:“我和家妹出生之时,夜见白昼,族长以为不祥,让我们父母将我们扔入荒野,自生自灭。但是父亲不忍心,发死誓并交出五成家产才保住我们。但是在我们刚懂事的时候,我们父亲就不堪重负去了,母亲也被舅舅逼着改嫁。
人们以为是我们克死了父亲,就侵占了我们最后的家产,并把我们从族谱上除名,赶出了村子。我和家妹在路边快被饿死的时候,被路过的容大家救了。
容大家见我们有几分姿色,为了让我们活命,就收我们为徒,带我们学艺。容大家自知美貌女子若是无深厚背景当是何等光景,于是和我立下约定,我成为名伶,替她赚钱,她帮我‘金屋藏娇’。
想来容大家已经成名数十年,也不缺什么钱,想来是可怜我们兄妹,给我们条可以安心的活路。”
白礼皱着眉听完,道:“哪里有刚出生就有罪的啊?”
景泉月苦笑着说:“可能就是在下这种命薄之人吧。”
白礼摆手道:“景卿休得胡言乱语,命什么的我是从来不信的。我本以为教化已经得当了,但世人竟大多仍是这种愚昧之徒。若是烨帝肯听听我的话,这世道大体会好上几分吧。”
景卿神采奕奕,道:“我相信先生,不过先生若是无法改变政军之事。不如从教化入手,若先生之徒皆随先生,为明目之人,潜移默化,定能改变乡邻,再致城镇、一国,最后天下。”
“景卿之言,大善。”
……
瑞久二十六年九月,白礼醉宿景院,夜半忽醒,难以入睡,起床赏月,见景泉月于水中戏月影,恐惊景泉月,故不言而观之,如往日景卿观白礼醉酒。
忽见景泉月胸部渐起,肌肉消减,玲珑有致,复作女子姿态,为景彡。
次日,白礼问于景泉月,景泉月大惊失色,顾左右而言他。白礼察此事有妖,以剑指之而问。
景泉月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叹了口气,在怒气冲冲的白礼的注视下,倒了杯酒喝了下去。慢慢的整理仪容,阳刚之气慢慢散掉。同时声音颤抖着说道:
“我其实生下来是个女子,夜见白昼,人们又不清楚什么祥不祥的。一个女子,死就死了,比辨什么祥不祥的简单多了。可我父亲是个傻子,用了一半家产和立下血誓才保住我,然后我一家人一直受到排挤,因此父亲操劳过度,英年早逝。
我那时就想,我若是个男的当多好,于是我一觉醒来,就成了男儿身。我高兴地去找母亲,结果以前最爱我的母亲被吓得逃回了娘家。族里人见了我成了男的,也都吓得面色惨白,根本高兴不起来,找人把我骗到离村很远的地方,让我自生自灭。
我当时想不明白,我都成男的了,为何他们对我更是避之不及。后来我才明白,之前我是可能是妖孽的女娃,是命贱;后边我就是真正的妖孽。
从我被容大家救下的那天,我就知道,我不能是个女子,不能是个可以随意转化性别的妖物,我只能是个男人。
虽然我知道可能会导致我秘密的暴露,但我还是爱上了一个男人,我不惜把他请进我私人的院子,编造一个弥天大谎,却还是被发现了。”
景泉月说罢,已是女儿身,直直地盯着白礼问道:“先生已经知道我是可以祸国的妖孽了,可要放任我荼毒苍生?”
白礼手中剑直直坠地,一时不知言语,道:“容我独自想想。”说罢,像逃一样,跑出了景院。
景泉月咬着朱唇,丝丝鲜血渗出,和泪水交汇在一起。
……
一月后,白礼见景泉月,嫌隙皆清。
瑞久二十七年,白礼被逐出烨都,二人相约会于城外某处。
然景泉月出逃被阻,赎身遭到拖延,白礼于城外等了一个月,只见容大家劝其早日离去,言:“落魄文人,何以养伶人?”
白礼失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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