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爷是个有故事的人。

四爷爷从小没了父母，在几个哥嫂手下讨生活，打十岁起就在山上放羊，常常吃不饱饭，饥一顿饱一顿的，衣服破破烂烂，脸晒得乌黑，瘦得像麻秆一般，年纪轻轻的看起来就像个干瘪的小老头。

人们都说四爷爷太可怜了，但四爷爷却总是乐呵呵的，见人不笑不说话。四爷爷常常一边放羊，一边哼着戏文，他肚子里的戏有一箩筐，三天三夜都唱不完，四爷爷的记忆力超级好，看过一遍的戏基本都会唱。

四爷爷在村里人缘也极好，他每天都上山，经常在山上摘了酸枣，野茄子，枸杞等，看见谁都会分几个。虽然他也吃不饱饭，但给村里人分野果子却一点都不吝啬，当然村里人也常常会塞给他一个烤地瓜，或是煮玉米。

耽误的角儿

四爷爷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戏，只要村里唱戏，他就坚决不去放羊，因为这事，没少挨几个哥嫂的骂。村里一年只唱一两次戏，四爷爷怎么舍得错过？不管哥嫂怎么给脸色，骂多难听的话，他都不吭声，一头扎在戏台下，看得如痴如醉。有一次戏台上唱《玉堂春》，四爷爷竟然看得泪流满面，有人看见了嘲笑他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咋像个娘们似的，看个戏还能哭成这样，要是看《窦娥冤》，黄河都要被你哭溢了？

有一次，四爷爷的大嫂骂他，你那么爱看戏，怎么不跟戏班子去呢？永远别再回来了。四爷爷听了就真的去找戏班子的头，央求他带走自己。好说歹说，戏班子终于同意带他走，但因为年龄大了，不同意他学唱戏，只让他负责看管道具。这四爷爷也乐意，在戏班子里，就能天天看戏，听戏。相当于泡在戏里了，还怕学不会？

四爷爷回家收拾东西，和哥嫂告别。哥嫂却傻眼了，本来是一句气话，他这真走了，谁来放羊？当然坚决不同意，他大哥还到戏班子里把领头的给骂了一顿，说人家拐卖人口，以后再没有戏班敢答应带四爷爷走了，舞台上的一个角就这样被耽误下来了。

耍日本人

别看四爷爷看戏时哭得很柔弱的样子，其实四爷爷有时候却很胆大。

有一年，村里来了几个日本人，说是我们村里的西山上住了一些八路军，他们打听到四爷爷经常在山上放羊，对山里的路比较熟悉，就要四爷爷给他们带路，四爷爷不答应，日本人就用枪顶着他的腰说，不带他们找到八路军，就毙了他。四爷爷迫不得已，只好带着他们出了村，村里人都为四爷爷和八路军捏了一把汗，担心他们的安危。

但事实上，四爷爷并没有把日本人带到西山上，而是带到了南沟里。那一天四爷爷带着日本人在南沟边的崖上转了很久很久，当日本人都快转晕的时候，四爷爷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趁日本人不注意，纵身跳了下去。

原来四爷爷经常在南沟那边放羊，知道那个地方下面有一个深水潭，连着村外的一条河，他一直在找合适的位置，找到后，就一头扎了下去。然后成功地摆脱了日本人，绕到西山上把消息送给了八路军，成功地歼灭了一小队日本人。四爷爷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从此，四爷爷成了村里的名人。

娶了媳妇

出了名的四爷爷依然每天放羊，唱戏。每当有羊产了小羊羔，四爷爷就会悲喜交加，喜的是又多了一只羊，悲的是羊都能有自己的孩子，自己却连个媳妇都没有，更别说孩子了。连大哥的儿子，小自己好几岁的侄子都娶了媳妇，自己却还在打光棍。四爷爷就在心里叹息，哎，活得连一只羊都不如。

但四爷爷的命真的很好，想什么来什么，每天想媳妇，媳妇真的就来了。

有一次下过大雨后，四爷爷上山去放羊，可能因为下雨天气凉，四爷爷突然拉肚子，羊还在大路上，没赶上山呢，四爷爷内急得不行，先钻到路边的小树林里去解决，结果从小树林出来的时候，四爷爷就不一样了，兜里就多了一包白花花的银子。

那天羊也不放了，赶着羊又下了山。《大宅门》里的白景琦在山东做生意时，因为没有资金，用一泡屎做抵押，换来了千两白银，度过了难关，生意越做越大。四爷爷则是因为拉屎，捡到了一罐银子，人生从此改变。

据四爷爷说，拉完屎后，感觉肚子太空了，就想找点吃的，但转来转去，没发现什么可吃的东西，却在半山腰看到一个破瓦罐，想着捡回去，洗洗还能煮饭用，没想到一拎还挺沉的，里面满是雨水冲进的泥沙，就想把泥沙抠出来再带走，结果抠着抠着就抠出来一些银子。

有了钱后的四爷爷似乎也一下变得聪明起来了，他没有具体说捡到了多少，也没有把钱带回家里，而是在山上悄悄藏了起来，只拿了一点下山，做了一身体面的衣服，买了两包点心，敲开了村里著名的媒婆，外号“一张嘴”的家门。

“一张嘴”一看，四爷爷这旧貌换新颜，先是楞了一下，再看手里拿着的不菲的礼物，立马笑容满面。四爷爷开门见山，说自己要娶媳妇。“一张嘴”说，娶媳妇是要钱的，不是拿嘴说说就能娶来的，钱都准备好了？

四爷爷问，需要多少钱。“一张嘴”说，那得看你想娶个什么样的，本地的自然得多出点，远处深山里的自然要少一点，长得俊的丑的那彩礼也是不一样的。四爷爷又问，那最高的彩礼是多少？“一张嘴”给了个数，但这个数只有“一张嘴”和四爷爷知道。

四爷爷没想到娶媳妇还有这么多讲究，低头沉思了一会说，本地外地的都行，自己不挑身材，相貌，也不挑剔饭做得好不好，花绣得漂亮不漂亮，但最好能识字，喜欢看戏，彩礼可以按最高给。

“一张嘴”很是惊讶了一下，这个放羊娃，这是突然发财了。一眼严肃地对四爷爷说，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别给你找到好姑娘了，你却拿不出钱来。四爷爷说，这个我敢对天发誓，我一个男子汉，吐口唾沫也得砸个坑，怎么能骗人呢？

“一张嘴”说，你这个怪人，怎么还和别人不一样呢？娶媳妇人家都要挑漂亮的，你却要个懂戏文的，四爷爷说戏台上那诸葛亮娶的就是个丑媳妇，漂亮也不能当饭吃，能过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四爷爷心里是这样想的，那戏都是教人行善的，戏台上的故事都是善恶终有报，喜欢看戏的人受那舞台上故事的教育，应该错不了，事实证明四爷爷的判断是正确的。

但据四爷爷的大嫂说，四爷爷压根没捡到过什么银子，是偷偷卖了他们家很多只小羊羔，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四爷爷的银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至今还是个谜。

“一张嘴”为了四爷爷的婚事，可没少费功夫，那时候爱看戏的倒不少，但识文断字的人却不多。村里男子念书的都不多，何况女子呢？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四爷爷还真的娶到了个既爱看戏，又识字的老婆。四爷爷娶亲那天，全村人都来看热闹，新媳妇不是本地人，也确实不漂亮，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莫名失踪

娶了媳妇后，四爷爷就与哥嫂分了家，四爷爷只分到三只羊，两只母的和一只公的。但四爷爷的日子却开始蒸蒸日上。

只剩下三只羊的四爷爷不得不再谋求别的生路，他开始到山外贩羊，四爷爷的羊也渐渐越来越多，日子很快就好了起来。还盖了几间大瓦房，生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但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四爷爷竟然莫名就失踪了。有一次四爷爷赶着一群羊去县城卖，结果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村里有各种各样的传说，有说四爷爷卖了羊，身上带着钱，所以被人劫财害命了，早不在人间了；有说四爷爷不老实，在山上拉起来山头，还娶了压寨夫人的；有说四爷爷被抓到黑煤窑上，关起来做了苦力的；有说四爷爷跟了戏班子走路，去学戏了的；也有说四爷爷与人打架，打死了人，早吃了枪子了……总之，各种各样的传说，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但四奶奶却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一直带着两个孩子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没有改嫁，也没有出去到处找。靠给人纺线织布勉强度日。似乎她早就知道四爷爷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重返家乡

三年后，四爷爷果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四爷爷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了一个知名的剧团来村里唱戏，全村人，甚至邻村的很多人都来了，舞台下挤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一出好戏。但在戏开演前，大家都还不知道，为什么村里会突然唱戏。

舞台上的帷幕拉开的一瞬间，台下发出了一阵阵尖叫声。原来演员一个没有上场，偌大的舞台中央只站着四爷爷一个人，四爷爷穿了一身白色的太极服，精神抖擞，清了清嗓子说，各位父老乡亲，我又全全活活地回来了。有人说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今天我就露个脸，让大家好好看看，我还活得好好的。今天我特意请来剧团来给大家唱一场戏，主要是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这真是四爷爷特有的亮相方式！

摆脱土匪

大家都顾不得关心接下来唱什么戏了，更想知道这些年，四爷爷都去了哪里，有怎样的经历，他的故事应该比戏好看得多。

但这几年的经历四爷爷却总是讳莫如深，闪烁其词，说得很不详细，让人听得很不过瘾。

只有一件事，四爷爷讲得眉飞色舞。四爷爷说自己卖了羊之后，身上带着三十个银元，在路上被两个土匪给盯上了，那两个家伙一脸凶相，腰上还别着盒子枪，两个人把我身上的银元全搜了去，还准备杀人灭口。他们把我带到一个悬崖边，准备一枪毙了再推下去，我走到悬崖边，想到自己就要交代在这个地方了，非常不甘心。

突然想到了几年前自己捡到银子的经历，那些银子是不是被人埋在地下，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想到这里，四爷爷就有了计策。回头对两个人说，我还有一百个银元在别的地藏着，反正我也要死了，我把藏银子的地址告诉你们，能不能辛苦你们把我埋进黄土里，不要露在荒野外，被野兽吃了。

其中一个人说：“别耍滑头，真有还是假有？在哪里？快说。”四爷爷说：“你们过来看，就在那里。”

两个人跟着四爷爷走到了悬崖边，四爷爷用手指着下面的一棵大榆树说：“就在那棵大树下。”

但是下面的树很多呀，离得远，那两个人实在看不清四爷爷指的到底是哪一棵，四爷爷说：“来，再往前一点。”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两步，使劲伸着脑袋向下看。四爷爷趁其不备，一下把两个人都推了下去，自己成功地脱身了。

四爷爷说，其实他哪有那么多银子，三十个银元是真有，一百个却是假的。

这个故事让四爷爷又在村里无限风光了一回。

只有四奶奶知道，四爷爷这三年间也就风光了这么一回，那两个人被推下去后，四爷爷撒腿就跑，白白丢失了三十个银元，那可是四爷爷贩羊的本钱，全部的家当。丢失了钱的四爷爷就想在外面做点什么，挣点钱再回来，但那时兵荒马乱的，挣钱实在不易，整整在外面晃了三年，到底做了什么，最后挣回来多少钱谁也不知道。

后来有人怀疑四爷爷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就问四爷爷，两个人不是被你推下悬崖了摔死了吗？你是不是到悬崖底下把银元拿回来，又拿了他们的盒子枪？

四爷爷说，你小子傻呀，我说推下悬崖了，我说摔死了吗？万一没摔死，人家可是有枪的人，我手无寸铁，不是去送命吗？我那时带日本人进南沟，我也跳下悬崖了，我不是毫发未损吗？三十个银元算啥，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彻底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听说过吗？

没了老婆

回来后的四爷爷再也没有过什么英雄事迹，但生活却过得有声有色的。四爷爷又养了羊，还在南沟里种了很多果树，四爷爷在南沟里搭了个棚子，常年住在南沟里，秋天的时候就会出来卖苹果，卖梨，卖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四奶奶则把两个孩子培养得非常好，都考上了大学，在县城有了一官半职。都说“好女旺三代，坏媳妇毁三代”，四爷爷无疑是娶了个好媳妇。人们都说四爷爷真是走了狗屎运，捡了银子，娶了媳妇，还有了一双优秀的儿女。

但老天并没有一直眷顾四爷爷，两个孩子都成家后，四奶奶却不幸得病去世了，留下四爷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

有人说，四爷爷的老伴是抑郁而终的，四奶奶虽然和四爷爷过了一辈子，也有了两个孩子，但其实两口子生活中基本不说话。她本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只因父亲做生意亏了钱，才不得已嫁给了四爷爷。当然这些都是传闻，因为四爷爷的老伴娘家确实在很远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四奶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很少和村里的女人们一起扎堆说闲话，四爷爷更是在外绝不提老伴的任何事情，其实并没有人真的知道实情。

四奶奶走了后，两个孩子要接四爷爷去城里住，但四爷爷坚决不同意，他还要守着自己的羊。两个孩子就悄悄把四爷爷所有的羊都卖了，把家里的地都给了本家的兄弟，但四爷爷依然坚决不去。

后来，两个孩子开始张罗给四爷爷介绍老伴，但四爷爷也坚决不要。这一次，四爷爷还发了火，把两个孩子狠狠地骂了一顿。人们都说四爷爷真是情深啊，四奶奶都去了几年了，还念念不忘，看来之前有人说和四奶奶的感情不好都是假的。

机智劝架

没有了四奶奶的陪伴，也没了羊，四爷爷突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了，迅速地老了下去。四爷爷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听戏，只要听说哪里唱戏，就赶往哪里，从不嫌山高路远，但各村唱戏的渐渐越来越少，四爷爷也越发寂寞。

不过，四爷爷很快又有了新的事情做，就是管事（调解家庭邻里纠纷，主持红白喜事）。四爷爷的传奇事迹，加上两个孩子身份地位的加持，四爷爷在村里很是受人尊敬。村里谁家有了什么矛盾纠纷，解决不了的事，四爷爷都会去管，刚开始只管本家族的事，四爷爷管事很公道，处理事件总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说得人心服口服。渐渐村里其他人家只要有什么事也都去叫四爷爷来管。有时候，即使没有叫四爷爷，四爷爷知道了，也会主动去管。

有一次，村里杀猪的王三在自家大门口把老婆打倒在地，还不罢休，骑到老婆身上去接着打。王三打媳妇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他不分场合，不讲理由，不高兴就打，王三信奉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媳妇越打越听话。

王三长得五大三粗，十分蛮横，毫不讲理，劝也劝不住，拉也拉不开，围观的人都束手无策，只可怜那个媳妇。这时候四爷爷正好过来了，他轻轻地走到王三身边，趁其不备，一把拽走了王三红色的裤腰带，王三的裤子呲溜掉了下来，赶忙去提裤子，这才把可怜的媳妇解救下来。

四爷爷说，王三，大庭广众之下，裤子掉了，丢人吗？你这打媳妇比裤子掉了还丢人。好男不和女斗，打媳妇算什么狗屁本事，有能耐去打小日本去。王三还嘴硬，媳妇是我的，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管得着吗？

四爷爷说，今天我还就管了，你有女儿吗？将来你家女婿打你女儿，你乐意不乐意，你管不管？你要说不管，我今儿也就不管你了，你接着打。王三有三个儿子，就一个小闺女，宝贝的不得了，一听这话就急了，怒吼道，谁敢动我闺女一个手指头，我非剁了他不可。

四爷爷要的就是这句话。四爷爷说，这不就对了吗？将心比心，你媳妇有爹娘吗？你打人闺女，人家心疼不？王三媳妇感动地一下跪到四爷爷跟前，非要认四爷爷当干爹。

四爷爷爽快地说，好，以后这就是我闺女了，王三，以后你再敢动我闺女一个指头，我也废了你，我还要到县妇联去告，把你关起来。王三知道，四爷爷的亲女儿是县妇联的一个领导，从此真的再没打过媳妇。

抬杠要了命

四爷爷还发展了一个新的爱好就是侃大山，吃过饭的四爷爷总是在村里最热闹的大队门口蹲着，和来来往往的人侃大山，抬杠子。

四爷爷自恃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总认为自己比村里一般的人要懂得多，所以抬杠从不输给任何人，以为自己说的都是最正确，最有理的，渐渐四爷爷有了一个外号叫“常有理”。

四爷爷在大队门口的时间比在自己家还要多，村里的王大爷跟四爷爷开玩笑说，你家那么好的房子不好好呆着，总来大队门口干啥，你那新房子不好好住，过几年也成老房子了，多可惜啊，这是你的第二个家吗？你干脆把铺盖卷带这儿来，再支口锅，就齐活了。我到你那房子去住。也只有王大爷敢和四爷爷开这样的玩笑，王大爷的大儿子在省城上班，二儿子现在是村长。

四爷爷家的房子现在确实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去年四爷爷的儿女刚给翻盖了新房，二层的小楼，青砖红瓦，十分的漂亮。但四爷爷却不愿在家多呆一分钟，偌大的房子太空太静了，四爷爷本想在院子里养一只羊，但被儿女挡住了，说这么好的院子，被羊弄脏弄臭，可惜了。

房子再好，没有亲人陪伴，那就不过是个房子，没有人间烟火味，没有家的味道。四爷爷宁愿每天在大队门口蹲着，风吹日晒，也不愿在自己的新楼房里躺着。

一个夏天的中午，四爷爷终于把自己交代在了这里，那一天特别的热，没有一丝风吹过，四爷爷又在大队门口和人抬扛，抬杠的对手正是王大爷，两个人挣得面红耳赤。突然，四爷爷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没来得及送医院，就咽气了。

据说，那天他们争论的问题是几十年前日本人进村的时候，是从西边进来的还是南边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