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要走的,或早或晚。对于这个世界是如此,对于这座军营也是如此。很少有人能够一辈子待在军营,2年、5年、8年、18年……总是要走的。
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是选择,最艰难的事情也是选择。容易的地方在于,作出一个决定往往只需要一秒;艰难的地方在于,为了这一秒钟的决定,他们往往会纠结几个月,甚至几年。
26岁,仿佛是一个还算年轻的年纪,事业刚刚起步,人生也才开始;26岁,仿佛又是一个不太年轻的年纪,已经属于晚婚年龄,18岁入伍也已是拥有8年军龄的“老兵”。
26岁,是一个需要人渐渐稳定下来的年纪,而他,却选择了离开。
他是17岁那年参军入伍的。高考结束,父母替他报了军校提前批,结果被顺利录取,他来到了部队。
在军校的时候,他念的是技术类军官,因为自己学习不够优秀,没能考上研究生。下连,分配,成为一名基层排长。是的,他很平凡,并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才。
毕业时,他被分到了西部某地,离家1000来公里。相比于留在大城市的战友来说,条件当然辛苦;但相比于边海防的战友来说,却也幸运许多。
唯一不幸的,是他的爱情。上学期间,他谈了个女朋友,是他的老乡,与他同级,在同一座城市念书。毕业的时候,她已经在老家的省城找好了工作,可他未能回去。
跟她商量了许久,她决定出国留学两年,这期间让他努力,争取工作调动,能去大城市,然后她再回他待的地方工作。
目标定好,但他完全没有门路,其实他想着,把她送走,估计也就不会再回来,这段感情也就到此为止。
可能是命运眷顾,事情在他下连第二年有了转机。他说感谢母校,因为牌子够响亮,领导格外青睐,把他借调到机关帮工;帮工半年后,因为表现尚算优秀,又被抽调到上级机关帮工;再三个月后,他又得到了去再上一级学习的机会,打着铺盖卷去了“大城市”。
25岁,到上级机关了,虽然还是中尉副连,但感觉心里美美的。女朋友也即将毕业,跟她商量后,她决定回国,放弃国外的翻倍的薪水,来到了他所在的“大城市”。
按理说,他应该是顺风顺水,很圆满了。可是,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他觉得自己过得并不开心。
比他早到的前辈告诉我说,机关有机关的活法,“大城市”藏龙卧虎,要站住脚并不容易——先要学会做人。
是的,他进上级机关了,不过是进机关打杂的。但是话又说回来,哪里都需要打杂的,只要能留下就好。拿着排长的工资打杂,他是不是算赚了?明明是赚了,但他还是不开心,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太矫情。
前辈告诉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当年也都是打了一年的杂,最后才留下来的。
打杂都打不好,怎么能把工作干好呢?听起来好像是有点道理,但仔细一想,却又找不到打杂和提升具体业务能力之间的必然联系。
跟女朋友在一座城市,但每个月见面的时间依然屈指可数,但,至少比异国强多了吧。为了这,不开心也要努力干下去。
因为老实肯干,短期学习结束后,他被留了下来,正式办了借调令,估摸着再熬个三四年,等老前辈转业了,也就能正式落编,拿到户口。
女朋友成了未婚妻,这一年跳槽一次,年薪到了我三倍,不过外企没有户口,他俩一个体制内拿户口,一个体制外赚钱,分工倒也明确,安排倒也妥帖。
转眼到了2016,部队改革如火如荼。他所在的机关也面临着巨大的变动,而变动的第一步,就是清编。没有意外,他回到了原单位,留下女朋友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现在咋办?我为你回国来到这里,你现在又要走了,我在你驻地根本找不到工作?你能不能复员?”从那时起,他萌发了复员的念头。
下决定只需要一秒,但中途的纠结却要花大半年时间。
回到单位后,他在7月被调入团机关担任参谋。说实话,团里的工作标准比上级机关低很多,工作起来没有一点难度。但这样一眼望到底的稳定,却成为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26岁了,得过且过,没有目标,没有价值,没有方向,感觉自己走进了围城。
回单位,经历了很多事,最终促使他在16年底递交了复员报告。正巧赶上单位裁并,人员分流待岗,达超龄的不想走,感谢组织和领导的理解支持,他复员了。
退伍了,不知道下一步往哪走。
他的一切本领都是在部队学的,没有专业特长,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会干什么。
在家待了一个月,每天给女朋友煮饭,等她上下班。女朋友告诉他:“你要不去做行政吧,跟你之前做的也有点相关,这个不需要太高门槛。”
于是他去应聘行政,最后找到一家国企,干行政工作,主要负责会务、接待、后勤等。他把部队的标准拿到地方,他们哪见识过倒杯茶双手捧上,开会连凳子、茶杯、文件摆放都是一条直线,领导说他“懂礼貌,办事踏实、靠谱”。
26岁,他离开了部队,好像又没有离开。赖以生存的技能还是从部队里学到的,他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今年他27了,回头看看过去的10年,最开心的日子,大概仿佛也许就是,大四那年,和战友们一起去执行任务,参加抗洪抢险的那半个月吧。
前两天看新闻,说当前部队进一步向实战化聚焦,回想起来,他努力做了不少与谋打仗无关的事情,并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合格军人,内心有愧。
最后他说:“重新开始,希望未来的日子过得有情有义。”
PS:无戒90天训练营第12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