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回家这件事,突然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规律。
幼儿园时,我们还小,基本上没有家长会送自己的小孩去寄宿幼儿园,总之,我的幼儿园离家里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就算是这样,呆在家里的时间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多,早上出门下午回家,说的是回家,不过是将小小的书包随手一扔,又如那些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出去疯玩,伙伴的吸引力总是高过啰嗦的父母,于是也顾不上那院那墙那门以及那门里面翘首的人了。如若那时便有了此刻的心境,应该是会止住步子,回头望上那么一望,定不让那墙角的高堂寒心如龙博士。
渐渐的长大,小学,正是那种朋友重于天,作业如鸿毛的年级。哪怕共处一室,哪怕刚刚把热牛奶放在桌上的手还未抽离,却也不愿意抬头一看。这家回的,又是意义全无,那盏光芒微弱的小台灯,幽幽的,似是叹息着无奈。现在才明白自己实在是喜欢那盏灯,只是如今,旧物早失。
我是初中开始住学校宿舍,每周末回家,只有两天,然后分开的序幕又要拉开。漫天的烟霞,校园里大片大片的梧桐在舞台中央静默,他们已经候了多时,我却闹着别扭不肯上台,想来那时候就开始对家有了留恋,我确实是早熟不少。他们还积极的交友玩耍的时候,我就开始舍不得我小小的家里的人儿了。
如果非要说高中与初中的住宿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时间的延长。两周一次,前两年并没有很大的感觉,直到最后一年学校将政策改成了每月放假一次,也许是高三的压力太重,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学校的床铺让我有了失眠的惯,早些年就没有好彻底的神经性头痛时而开始发作。当时也是任性觉得烦躁了就直接请假回家,理由也不作假,回家睡觉,这事儿到现在还是会被家里人偶尔拿来做笑资。
大学的生活,不管怎么说,比起高中确实是轻松空闲了不少,没事回回家,时间倒也充足,父亲大人说,你这大学上的可真是自由。第一年的时候一月回一次家,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到后来,超过一个月,就会收到爷爷的电话,居然是“都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你走了四十一天了。”老人家是把大学当成了月休。每次回去奶奶一定会问“想我们了没有?”我呢,肯定得回答想不是?老人家就会开始教育,想家怎么会有出息,不能想,你看看人家盼盼,一走就是半年,人家学校还近。我就嘿嘿地笑,那我下次也不回来了,你们别打电话给我了。老人家就开始叹气,“笑的跟傻瓜一样,我也就是说说。”
高三那年暑假,爷爷说,一个阶段一个阶段,让你们慢慢适应,慢慢的离开家,慢慢的走出去,等你也有了自己的家,那教育就到头了。这么想来,教育倒也是听残忍的。
上上周表姐结婚,结束之后,一群人围在一起闲谈,爷爷说,找对象可以,但是必须得在家的附近。我笑,说,咱家附近那几个你不是都看不上吗?爷爷一脸严肃那个稍微远一点,稍微,绝对不能出咱这个县城。我问为什么。爷爷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说,你走远了,我要是想孙女了,去哪儿找你?我说,我一个月回来一次还不行吗,就跟现在一样。爷爷好像是赌气一样,那不一样,你放假回来,这是家,你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但是你要是结婚了,那边也是家,你工作了,就不一定会回这边了。当时还有点庆幸,幸亏没有男朋友,这要是对象不是本地的,还得分手,也怪麻烦的。
我忽然想起报志愿那次,我说想报地质工程,爷爷问那是干啥的。我说,研究各个地区的泥巴的。爷爷一下子严肃起来,那不是得天南海北的跑?我说是啊,多好,顺便旅游。当时在吃饭,爷爷饭也不吃了,就看着我说,不能报这个,我跟你奶奶想你了,到哪儿去找你。我鼻子就酸酸的,说不报了,不报这个。爷爷像是不放心,冲我爸说,你看着点,不让她报这个。我爸说好。
也许年纪还小的时候我想过要出去,离开家,远远的,现在,走不开。子曰:“父母在,不远游。”以前有人这么跟我说的时候,我会转身嘟囔着补完“游必有方”。现在想想,有什么意义,我能去哪儿游,他们都年事已高时,我怎么能走开去快活?所以就这样吧,
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