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岁

就在前些日子,社区医院的挂号单上还写着:石××,周岁49;今天却突然发现,熟悉的四字头变成了赫赫然的50岁。如果说四十岁是中年,那么五十岁,至少也是中老年这个词汇里,偏向老年的那个数字了。

岁月无声,它却轰隆隆地驶过了童年,少年,青年--那些曾经以为可以无限漫长甚至永不会消逝的岁月。

感叹时光的易逝,怀念年轻的美好,给老同学一个久违的问候“你还好么?”,“你好,亲爱的小石同学,我们又老了一岁”,“五十了”“我都忘了自己应该多大了”,是啊,忘了年龄挺好,因为我们的心中永远住着一个20岁的自己,又何必在意生理上的年龄变化?

当那些二十多岁的小毛头开始笑眯眯直愣愣地称呼我们“叔叔,阿姨”的时候,一定会吓一跳,为什么大哥一下子就升了辈份,变成叔叔甚至大爷了?

然后,有一天在太阳初起的人潮中,你发现身前身后拎着早点的上班族,竟都有着一张朝气蓬勃的娃娃脸,于是留意观察了一下身边共同战斗的同事,也大都有着花一样美好的年龄,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像个孩子。

在这个以“哥”为日常通用称呼的单位里,他们用“师傅”亦或“老师傅”称呼我,以此表达一种对于年老长辈的尊敬。

的确,身边的人在变小,自己的外表在变老,虽然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二十岁的自己。

于是,不断地告诉自己:你已变老,言谈举止要慢慢对得起自己的年龄,学着做一个稳重或者慈祥的老者。

每天往返三个小时的漫漫班车路,戴上耳机,闭上眼。《了凡四训》不知从哪个遥远的地方絮絮地飘来,脑袋在使不上劲的脖子上一下下地打盹。

再次听到耳机里不厌其烦的声音时,便到了上班或者回家的站点,年轻人快步蹦下陡峭峭几个脚踏板的大巴。

你,僵硬的腿还睡在梦中。两只手紧握扶手,一下下摸索着蹭下去。“师傅慢点啊!”同事热情的高音既让我温暖又让我有些尴尬。“睡觉睡得腿都硬了”,这是对身手不再敏捷的自己的一种狡辩--对别人,当然也是对自己。哪个人愿意承认和面对自己的衰老呢?他只愿意做身体里那个二十岁的自己。

那一日,偶遇几年不见的老朋友,头发几乎全都白了。当年那枚备受追捧的帅小伙,倏忽就成了面前这个两个眼袋占据了脸部主要位置的糟老头。我们相视而笑,是笑对方出乎意料的老,或者是笑在对方脸上看到那个衰老的自己。二十岁时的模样,在五十岁的脸上交替出现,三十年,时间改变了空间,空间不再有过去的时间。

五十岁,回首都是过去。但过去也绝不都是美好,生活永远都是苦乐参半,或者苦大于乐。如果让我重回年轻,再走一遍三十年的人生路,我想,我多半是不愿意的。

若要弥补某个时空里的遗憾,即使回到过去,在那个年龄依然是无力的,伤心事何必再来一次。若要重温一下曾经的美好,不如好好珍惜今天的拥有,拥抱身边人给你的温暖。给自己,给家人,给孩子留下未来日子里的幸福回忆。

不知哪一天,突然发现身边很多同龄人都在学佛,这也许是年龄的关系。试着接触了一下,似乎被打动,若说普通人的五十岁人生,还能有什么展望,那一定是自己的老年与孩子的未来。

没什么可禁忌的,生老病死本就人生之常,余生若能踏实修心,也可以算做年老后的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如此,也可以不虚度五十岁后逐渐被社会淘汰的光阴。也许还可以有意外的收获,弥补一下被自己有意无意蹉跎了的青春岁月。

佛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五十岁,人生抛物线中点,不执着于过去,不担忧无法触及的未来,让身体里二十岁的自己心若太空,活在今天,这便是对昨天最好的告别,对明天最好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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