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尤其是那些曾经的刻骨铭心。即使再小心翼翼地藏匿,它还是会在某个不被注意的角落里留下点什么,于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然后让见到它的人惊讶一下。
一 次 别 离
开篇
照片上有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站在花田里的女人穿了一件宽松的蓝底碎花T恤,被硕大的深蓝色太阳帽包裹着,太阳帽下是一张含笑的脸,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适意地笑着,嘴角漏出8颗晶亮雪白的牙齿,不经意地透露着女人的美丽。这时电话响了。
电话里是一个严重地警告,讲话的人说,无论怎样都不允许把故事讲出去,否则活着的人都会很尴尬。她的要求很合理,毕竟她是故事主人的另一个女儿,任何情节的透露都会带来一些粗俗的闲言碎语。
我从照片上把目光收回来,照片里的女人是我新丧的母亲,而刚才来电话的人是我同胞妹妹,她口中的故事就是我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发现的一本日记。
此刻我正坐在母亲家的床上,窗外夜幕渐渐降临,正下着小雪,我一页一页地再读这本日记,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递送着黑咖啡,我似乎听到语言,看见15年前的那个女人。大约在夜半时分,我不加掩饰地哭了,我决定试试看,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在如今生活中爱情已经与逢场作戏相提并论的时候,有人还在粉身碎骨地追求着爱情之诺,即使在生命行程终点的时候仍有一颗深情而柔软的心,这样稀有的灵魂不应该只留下遗憾,成为现实生活中一个“残酷的符号”。
赵志明
2004年12月31日傍晚,赵志明接了一单生意,去机场接一位叫何慕天的客人,然后送到沈阳近郊依山而建的绿地宾馆。
为了不打扰熟睡的媳妇,他轻手轻脚地锁上了家门,拎着手机走下了楼梯,这是一栋半新不旧的楼房,他的家在二楼,不大只有60平方左右,但装修得很温馨。他与媳妇结婚不到5年,含糊地讲这间温馨的小屋对赵志明来说,还可以算作新房。
赵志明有一辆雪白色的“哈弗牌”吉普车,一个大大的备胎挂在吉普车后背箱上,给本来车身就高大的吉普车又加长了一个尺寸。他很喜欢这辆车,穷尽所能地打扮它,羊毛的座椅靠垫是整张奶白色的羊皮,司机和副驾驶上的坐垫也是自动电加热的同款羊皮靠垫。大几千的车内装饰把一部普通的吉普车改造成为一个行走的家。吉普车车头中心位置上一个“轰九大队”的显著标识,标志着车主人喜欢荒野郊游的特质,车前的挡风玻璃的右上角和右车门右上角的玻璃窗上各张贴着一张“平安志愿者”的显著标识,白底红字黑框十分醒目。
他坐进驾驶室,点燃一支香烟,心里盘算着,这单生意是网上派单的,调度老王总是把这种油水高但没有人愿意接的急活派给他。在他们车队,他算年轻人,四十五岁的年纪还能在大哥大姐面前装个小伙子,所以,一般这种半夜出长途的活,总是轮到他。
何慕天,听上去像个男人,订单信息里只有一个航班号,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究竟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只有见面才能知道。
真见鬼,他掐灭了烟头,打着了吉普车,今天哪来的精神想东想西,还是早点干完活,回家补觉才是正经事。
赵志明的衣服都是自己买的,紧身的牛仔裤是他一年四季的常备款,运动鞋、体恤衫他只喜欢深色系的,主要是为了搭配牛仔裤,随手抓过来一件深蓝色羽绒服,简单且利落的装束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