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油汁,青葱末,锃亮的铁器乘一锅;脆酥皮,嫩白肉,烫口的鸭子排成个儿;黄土地,白月盘,卷成烙馍勾起了舌;瓷釉润,高汤鲜,滋味的烩面端上了桌儿——贵人你往里边请,无论您是哪乡的客,都请进来拂拂风尘歇歇脚,就这汝水尝一个!
《将进肴——老襄的味道》
我已在襄城呆了五年。
从十一岁的懵懂到十六岁的成熟,这片土地承载了我的青春,我的人生中无以重来的最宝贵的经历。从初来的陌生、孤独,到归属、融入,这片土地早已成为了我的第二家乡,一个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替代的家乡。
我是极喜吃食的,自幼便是食尽锅盆的每日标配,多年来,竟从未改变这一不良嗜好。倒也正因此,心中才有这一团火,引着我用着时间、经历,去尝着老襄的味道。
老襄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古街,街是恰能通过相向马车的宽度。道旁栽种着环抱粗的白桦。街上的铺子尽是老店,打铁的店中还藏着红铁扔进冰水中的嗞响,酒店中还泛着釉色进入酒香的醉人。街上的房子也尽是老屋,木制的窗柩,底矮矮的房檐,邻家的腊梅俏过院墙打到了自家秃光的桃树,自家的枯柳又垂入邻家门里。来街时是冬季,朋友领我尝这街上的珍馐。十字小巷的东北角,是一家历经风雨的丸子店,窄瘦的店形,高顶,木梁。门前永远不知疲倦地滚着一口大锅。小店几十年来如一日,只卖丸子汤。丸子汤汤底是羊骨汤,丸子是加了萝卜、小菜的硬面。萝卜是最养羊汤的。大铁锅里滚着的,木帆渡河的颜色,大木勺里舀出的,透着整条街的香气。吃丸子照旧是要加辣的,自家羊油秫的辣椒,落进盛着丸子汤的木碗里,硬硬的一块沉下去又晕散着浮出,丸子软糯,一口能溅出香甜,汤汁略略烫口,一口熨贴五脏的舒爽。朋友说,小店多年来,换了几代人,换了几口锅,换了无数次碗筷,不换的,却是那暖人的味道。
西行二十米,是一家自制羊肉饺子店。店里产品单一专注,只售羊肉馅的水饺——朋友和我就坐。水饺店的照明用的还是旧式的灯泡,高温的钨丝染出低沉的昏黄,店顶是黑色的毡布,炉子是烧煤的炭炉。老板娘系着围裙盈盈的笑着、下着水饺。和朋友来时是下午,不照点儿,只有我们和一位大伯三位顾客。大伯买了新调的猪头肉,光亮不足,却闻得到油醋入肉的喷香。店里只有水滚的声音。许是看着我们两个小姑娘等的寂落,大伯热情的要分我们新切的猪头肉。几经推脱,竟不由笑红了脸。饺子是卧躺在翻盘中上桌的,小巧玲珑。一口能吃下三四只。现煮好的饺子裹着白水的润,一咬,饺子爆出鲜汤,羊肉的膻味早已被蒜姜末掩盖,肉满料足,吃到嘴里舍不得咽下。可不知怎地,不消一刻,盘子竟光成银镜。
王洛猪蹄,刚杀的猪脚洗净,腌制焖煮。猪皮的胶原蛋白在高温下变得滑腻,爽口,卤料的异香浸透猪肉,猪骨于猪骨的筋膜变得软糯弹牙。苍白的表皮守着红汤的滋养,光鲜油亮,筷子挑着,滑进肚里,满口生香。
亦有着临湖的烙馍酥肉,边街的卤豆腐片,各店的豆块、烩面。焖面的油香,胡辣汤的咸热......这些食物,这些老襄的味道。
老襄的味道,是食物的香,是隐隐于空气中的,是暖着人的胃,捂着人的心的,老襄的味道,是不必直白的说出的,他就在街头巷里,车上碗上浮着。正如对老襄的爱,不必刻意,已溢于言表。老襄的美味太多,书不尽,写不完,勾着外乡的客,也勾着离乡的人。
我已在襄县待了五年,再有一年我就要离开,可我知道我还会回来,再在这儿待上又一个五年、十年、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