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周,有一位50多岁的男性来医院看病,结果做检查被诊断为早期胃癌。老师建议他住院治疗,抓紧时间做手术。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问:“那得花多少钱呢?”
我向他伸出五根手指头,告诉他说:“你得先交5000块住院费。”
他一听到这个数字,连忙摇摇头说:“有这么贵呀,我哪看得起啊!”
尽管我们再三奉劝他不管花多少钱,这病都得治,可最后他还是默默的离开了医院。
下班后,我在医院门口看到他。他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看起来有些苍老。
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看着我,眼睛略显湿润。
我问他:“刚才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这病真的不治吗?”
他慢慢地用手从嘴里取下香烟,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把烟吐出来,可是他被呛到了,咳得厉害。
我想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但很快被他拒绝了。他说:“小伙子,我真没有这么多钱看这病啊。我的儿子刚毕业不久,在深圳工作,还没买房,也没有找对象。我种田供他读了十几年的书,根本没有一点积蓄。我总不能把儿子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一点钱花光了吧?那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说完,他又缓缓地把香烟送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不停地摇头,咳嗽。
我看到他的眼泪一直挂在眼角,既没有往回咽,也没有往下掉的意思,像极了我们的人生,太会憋了。
做孩子最大的失败就是,在父母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却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和勇气承担父母的生老病死;做父母最大的痛苦的就是,在自己垂垂老矣的时候,还要继续为儿女的生活劳心费力,负重前行。
在现实生活中,其实有很多人,不管是初出茅庐也好,年轻力壮也罢,都离不开父母的帮助和支持,有很大一部分压力都是父母在为我们默默忍受着,承担着。
年少时,我们读书得靠父母;成年后,我们工作了,也离不开父母;得买车买房了,也要靠父母;要结婚成家了,也要拼父母;就算是后来生儿育女了,也需要父母帮忙照顾......
但你有没有发现,当我们的年龄在走上坡路时,父母的身体却在走下坡路。
他们开始长出白头发,掉牙齿;开始变矮变瘦,容易生病;开始淘气,健忘......直到有天突然就离开了你,再也没有人喊你的乳名,再也没有人帮你带孩子,再也没有人等你回家吃饭......
有些事,父母不会说,是怕打扰到我们的生活。
有些人,我们不去问,是怕接受不了他们的事实。
我们的生活虽然各不相同,风格迥异,但是我们所经历的疼痛或者是悲剧大概是一样的,都无法言表,难以说尽。
2、
前不久,有一位同事突然接
到母亲的电话,说是父亲脑溢血被送进医院抢救,急需要一笔钱。
一开始,他不太相信,质疑他母亲说:“我爸怎么就突然脑溢血了呢?”
他母亲回答他说:“你爸一直有高血压啊,这几年血糖也高,但他又舍不得吃药控制。前几天,他身体不舒服也去外面做小工赚钱了。”
同事很生气,说:“他总是这样,真叫人不省心!”
“那他还不是为了你!”他的母亲在电话那头说的有点大声,我在一旁听得仔仔细细。
同事回过头看向我。我实在忍不住对他说:“炮哥,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你爸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的。他们平时省吃俭用,有些小病小痛舍不得看病吃药,还不是为了攒一两个钱,在我们需要的时候给我们用。”
也许是我的话说进了他内心的缘故,他竟突然一把抱着我哭了起来。
他说:“兄弟,谢谢你!我马上就带钱回家!”
在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他的父亲从病床上站了起来,然后笑着缓慢地拥入人群,最终找到了他。
3、
我又想起那天一个网名叫淡淡淡蓝写的这样一段文字:
某天和朋友聊天,朋友说想换房子,可是换了房子手头就没积蓄了。我说怕什么呢,还年轻,还每天有钱在赚。朋友说,不能不怕啊,我是经历过的人,我爸病重住ICU,一天就6000多,而且妈妈也曾经得过重病,虽然现在康复中,但心里始终不敢放松。
聊到最后,朋友泪流满面,说她30岁时就经历了很多本该四五十岁时才面对的事,每一天都活得很恐慌……
著名作家村上春树说:“在大悲与大喜之间,在欢笑与流泪之后,我体味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幸福。生活以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美丽诱惑着我深入其中。“
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当我们都得知自己的年龄在走上坡路,而父母的身体却在走下坡路时,我们也正好处在大悲和大喜之间。
大悲的是,不管我们怎么用力,怎么挣扎,怎么哀嚎,都无法阻挡父母老去的速度,他们都在向死亡靠近,有天一定会和我们永别;大喜的是,我们还能趁着自己足够年轻、足够坚强、足够勇敢,可以舍去自己的一段时间陪父母走完接下来的旅程。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有人正在经历悲痛,也有人正在开怀大笑; 有人正在天真无邪,也有人正在垂头丧气......
其实不管是哪个人,处于怎样的年纪,他们一定都曾哭过、笑过、天真过、失望过、被帮助过,也被伤害过......但是都不应该被挚爱的人抛弃和遗忘,他们理应携手完成各自的使命,共同面对人生的各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