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五十年冬,大军刚刚开拔不久,大王就遣使传旨,赐我一方宝剑。人们都说我白起是战神,是煞星。但现在我老了,也病了,不中用了,所以大王就不需要我了。我捧着剑离开中军帐,来到我最后的归宿。
"将军,不可呀",司马靳跪在半坡草丛中哭喊着。北风呼呼的刮过荒草,一片萧杀声。
五十年过去了,我从大王登基以来历经大小70余仗,到今天该结束了。眼前的这片黄土地,这草,这风,还有这醉人的天空。身上这幅铠甲早已锈迹斑斑,但我舍不得扔下,是它伴随我攻伊阙、破鄢郢、夺华阳、战长平,也是它见证了我这一生的风风雨雨。还有这盔。这盔还是当年丞相魏冉把我推荐给大王做主将时,大王赠给我的。不想今天大王再次赠与我的是一把剑,而我就要用这把剑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对上天有什么过错,竟落得如此下场。咦,这是什么,是雨?是泪?我的眼睛怎么模糊了,我怎么似乎听到了一丝凄怨之声。
不对,不对。这无关乎大王的误解,也无关乎佞臣范雎的谗言。这是朗朗乾坤,天理昭彰。我听到了40万长平的英灵在呼喊,在喊冤。是的。是我欺骗了他们,是我让三千个虎狼兵在一夜之间把他们坑杀的干干净净。我那时做的对吗?当我从战场上归来,大王可是亲自为我把盏,百姓们高呼着"武安君"的名字。我的爹娘喜笑颜开,杀鸡宰羊,在眉县招揽亲朋,如同过年。那我怎么了?我想过赵地的百姓吗?他们会说我白起还有点仁慈,不忍杀害那些年小的士兵,让他们回去报丧?我那时是多么的趾高气扬。我还痛斥司马靳们的软弱。我要这些碎娃们回去赵国,去散播"不投降即灭亡"。我要让这些不愿做我们秦国子民的愚夫们在我大兵压境时不寒而栗,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我现在却听到了孤老的母亲哭天抢地的声音,我却看到了柔弱的妇孺凄楚断肠的景象。这就是我白起的军功,这就是我武安君的荣耀吗?这够死罪了。
如果有下辈子,就不要让我再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