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不知不觉人也变得匆匆。邂逅一隅风景,无由地慢下,便想起那些青葱岁月,从时间的源头缓缓淌来。
人时常念旧,即使在清浅的时光中也仍是如此。
我在农村长大,生长在一个跳皮筋 、九宫格、踢树叶扎的毽子、弹玻璃珠、打棏螺的时代。那时候上学放学走上半个小时,路是水合着泥巴的,夹杂着不齐的石子在脚边自在的蹦跶。那时候房子是低矮的,街上只刷了墙。贴砖都是富人家的事。那时候在路边隔一段路程有一家小店铺,风和日丽的下午总是会驻足细数那些精致的小物品。那时候,零食是一角五角的,孩子们最爱的是黄角树下一角两个的果冻,买两包小辣条就可以一路欢喜地吃回家。那时候一旦有人请客一遇中午,一大群小屁孩就去拿糖拿瓜子,偶尔也会偷一根烟别在耳背学着父辈的样子。那时候没有山珍海味,饮料不足,零食不够却吃喝玩闹得不亦乐乎。那时候一年穿两次新衣服,过年家里定不让提前穿,大年初一会放歌,一大群孩子穿着新衣服咿咿呀呀,蹦蹦跳跳的,然后躲猫猫,钓小鱼将家里闹的个底朝天,最后会被一顿暴揍。那时候,时间是慢的,晚上九点就是深夜了,早上七点到九点便开始舒适的一天,做好多好多事,去好多好多地方,那时候清晨是宁静的,黑夜的影子笼罩着静谧,街上的灯常与炸洋芋的叔叔相伴,路上行人很多,虽然走得匆匆但不是匆匆。那时候的傍晚是热闹,一眼望去吃饭的人都站在门口,路上是散步的白发爷爷。村子里的人都回来了,东一句西一句拉着家常,东门西门地串门,小卖部的电视前有好些人慢悠悠地站个十多分钟。
这样的日子最与从前相近。那时时间很慢,生活都是磨出来的滋味,人心是敞的,话语是明的。即使今天这家吵明天那家闹也不见得多丢人,因为它是真的。
现在的生活都太快,时间也太匆匆。闲坐一会儿,相对的一天没有了。做什么都赶,做什么都快。时间的量度引起了质变。皮筋,棏螺渐渐消失,回家的路变得平滑,房子是高高的,墙是瓷砖的,时时照着行人匆匆的样子。路边全是新修的店铺,灯光华丽,物价昂贵,所以顾客也是匆匆购买匆匆离去,似乎多待身上的钞票便会流失。孩子们最爱的成了KFC,哆咪基,坐着便过了一个小时,然后乘车回家。街道上菜馆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满,可菜却每天都剩,除了孩子和主办方,宴会大多沉郁,行人匆匆地吃完,匆匆地离开。衣服不再留给年,年就不再那样新鲜。大年初一的老式影碟机早已成堆破烂,大家都拿着手机听着自己的歌,再匆匆地四处走亲访友。如今的深夜是十二点,一点,二点;熬夜已为常态,可还是有大把的事忙不完。早晨是八九点,除了工作的人和学生、环卫工人,清晨的阳光过于寂寞。午后是无人谷,屋后的花圃被水泥板替代,几株遗留下的花草只得与蚂蚁相伴。夜晚即使归人也各自安生,少了那些串门的麻烦,散步散得更快些。
时间就如此褪去了曾经的慵懒,快马加鞭地奔跑,所以人也就更快地赶上。做事快,说话快,什么都快。慢被生活社会所淘汰。但只有在人们内心孤苦无依时才会拾起曾经丢弃的慢,找到些聊以自慰的东西。
生活趋势的快速无疑是发展的必然。但人内心的慢,人与人之间的慢万万不可抛弃。因为心慢了,生活就回来了;因为人与人之间慢了,感情就真了,人也便不会时常孤独了。即使在快的日子里也仍有那些慢的快乐,因为人与人之间铸就了一把精致的钥匙,不同于开锁匠人的技术,恰到好处地打开了心灵,恰到好处地开启了快乐。
慢,像那些青葱的日子。经久不绝,永烨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