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龙易去找庄慕鸿,其实也是不想让他在场的意思。
刚刚邝元丰被隋云留在茶座,多少让我有些不放心,虽然自己知道和他并没什么瓜葛,但是隋云看到那样的场景难免想偏,我不屑于像狗血言情剧情那样歇斯底里替自己辩白,可还是要尽全力解除误会。
刚才隋云进来外表虽然是平静的,可我从他眼神里还是能看出一丝寒意。
等我到了茶座,已经没有邝元丰的影子,只有隋云一个人坐在那里。
我过去坐下,半天他才淡淡地说:“不放心?”
“有什么放心不放心,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我只得见招拆招,眼见未必为实,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向他描述当时的心路历程。
“邝元丰来找你,是叙旧还是求救?”他亦骄傲,把自己的不甘心化做冷冰冰的质问。
我无语:“干什么阴阳怪气的?我都和他说前尘往事不要再纠缠了,再说我有能力救他吗?倒是你可以为你未来的妹夫负重前行。”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内心深处我是希望他伸出援手的。
隋云大概也没料到我脱口而出这句话,他依然很稳定,只是眉间的寒气已经郁结成冰:“你知道东华机制老化后继无人,已经没有竞争力了吧。”
“我知道。”
“你也知道,我即便这次出手相助,也只能让它回光返照几年。”
“我知道。”
“为什么?”他放缓了声音,但是这三个字却力带千斤。
那里有我最美好的青春记忆,还有我对人生酸甜苦辣最切实的体验,这些我无法宣之于口,和一个在商言商的人讨论情怀,我知道太轻飘。
“或者,你想给邝元丰一个机会,让他有机会成长?”我自然听出他语带讥诮,但只能隐忍,自己奋起反击怕落实了恼羞成怒的罪名。
“决策归决策,慈善归慈善,我没办法拿四海的前程博美人一笑。”
他看着我一脸萧瑟,意兴阑珊,我望着他浮云遮目,黯然无语。
站起身我准备走,他轻声说:“你居然一点不生气?!”
我赌气:“大概是对你期望不太高吧。”
不是不气,我折返回来难道不是说明我在意他的感受,不愿让他胡思乱想吗?可他只愿意相信自己眼中所见,误以为我对他的不忍心是为着邝元丰着急。
更多是气自己,明知道说了也没用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弄出皆大欢喜的结局,这么多年的社会生活显见是白过了。
我负气到了东2号,怎么按门铃都于事无补,即便叶格格不在,恬妞也该在呀。
打电话给恬妞,谁知她拿着手机在不远的1号门口朝我招手。
我诧异:“你明明发给我的房间号是2号。”
“刚刚服务员过来说2号电路故障,给我调了1号。”
我进去,她一脸紧张,问和元丰谈的怎样,我和她讲刚才的事情,她听完啧啧不已:“行啊,六儿,让隋云抓了现行,你还能生还见我,看来隋云对你是真爱啊。”
“妞儿,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前程?”我觉得是时候提醒这个八卦重于事业的女人一句,“邝元丰固然可恨,但东华倒了,你可就要面临失业了,人家韩通会不会考虑换人了。”
恬妞倒是豁达:“大不了从头再来,你行我怎么就不行。”
我觉得时间还早,加上连日在医院侍奉大伯,身子一沾床就再不想起,恬妞说要去外面找些吃的,我实在不想离开柔软的被窝,挥挥手让她自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约听到电话铃声,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是隋云的,赌气挂了,然后关机继续睡。
但是房间的电话接着响起来,没办法只好接了起来,原来是小五。
我出来大厅见到他,西装革履更显得卓尔不群:“难道王城也给你下请帖了吗?”
他看着我很受伤的样子:“我们公司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今天的人都难招惹的样子,我抱拳:“不敢不敢。”
“你不会想晚上穿着风衣去参加晚宴吧?”他揶揄地笑。
我才想起礼服被叶格格拿在2号房间。
小五陪着我来到前台,前台要我出示证件,我说是朋友订的,她礼节性微笑:“对不起,那就要让订房间的客人来拿房卡了。”
我正要给恬妞打电话,小五摆摆手,给叶楷打了电话,果然前台堆起笑脸说:“对不起,刚才失礼了,我这就给您拿房卡。”
我一拍脑袋:“哎呦,关键时刻把这小子给忘了。”
等我拿了房卡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不光没人,就连让叶格格拿来的礼服也不见踪影,只有叶格格的工装扔在床上。
小五帮着找了半天也没结果。
我站在落地窗前,拿着电话看着外面渐渐转黑的天色不屈不挠打给恬妞,终于被人接起,却不是恬妞本人,原来是酒吧的小哥,说机主本人现在上卫生间,电话留在桌上。
这个恬妞真是不消停,才一会儿功夫居然能在酒吧把自己喝得人机分离。
等我和小五找到酒吧,进门就看见恬妞抓着吧台后的调酒在啰嗦。
调酒师一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我过去把她的手拿开向调酒师致以诚挚的歉意。
恬妞倒也没有完全喝高,看见我进来很兴奋:“你怎么才来,我刚才和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叫龙易的在一起喝酒,他还没女朋友呢,你要不要试试?”
我费了好大劲扶起她:“就算我肯,怕他也不敢和我交朋友,他家主子能把他丢衍川喂河鱼去。”
小五过来一伸手夹着恬妞,几乎扛着往前走。
等我们把恬妞刚安顿好,小五急声说:“快,叶楷说12号有事。”
我是不想跑的,谁穿上尖细的高跟鞋愿意飞奔,可叶楷打电话催促小五,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跑上一跑。
12号在东区后排,最是清净,两旁还有竹林森然,越发像世外桃源。
但是大门一开,我进去看到眼前那一幕时,才既惊且怕。
庄慕鸿、秦悦、隋云还有叶楷围成一扇人墙,我扒拉开叶楷,还没等和隋云打个招呼,就听见一个声音:“想不到叶小姐还是完璧之身......”
“你......你特么怎么知道的?”我脱口而出。
不是那人说话语调诡异而是这内容太惊悚了,我绝不想让一众亲朋好友知道自己的隐私。
人墙这时才都看扭头看过来,隋云和叶楷几乎同时一把抓住我,我羞臊万分:“这王八蛋是谁啊?”
隋云几乎是从叶楷手里把我抢过去的:“你刚才到底在哪?”
我挣扎出来,还没有走出刚才的困境,又听那个及其难听的声音在说:“今天我就是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王家和叶家已结百年姻缘。”
我好不容易喘匀气才看清那个坐在沙发上,只穿着浴袍蓬着头两眼迷乱透着癫狂的人是王少川,他面前的养生壶里咕嘟咕嘟煮着银耳雪梨上下翻腾冒着热气又给他平添了几分诡异。
天呐,这是什么情况,看样子这货是喝多了吗?
我觉得很气愤,王少川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喝多了也不该毁人清白,我待要冲进去理论,这时隋云一把拉住我,然后低声吩咐:“龙易进去卧室看一看。”
我一脸不解,隋云则目光冰冷看着沙发上的王少川。
旁边的叶楷抄起门口的落地花瓶砸了过去,王少川尽然完全不知道躲,瓶碎血流还在那里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我想这人怕不是疯了。
不一会儿,龙易从卧室里扶出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长发遮着脸,单看身材绝对是让男人血脉贲张的那一款,我省起关键一节,连忙伸手挡在隋云和叶楷眼前小声说:“非礼勿视。”
看她走路摇摇晃晃不像是清醒状态,我脱下自己的外套拿过去准备给她披上,谁知她一仰脸让我大惊失色,手里的衣服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