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小时候我挺不老实的,说白了就是稀奇古怪的想法特别多。别人家小孩都学国画,我偏要学素描。别人下了课去补习数奥心算,我偏要去上英语剑桥。
好像也是从那时起,懵懂的内心就有个想法:想尽一切可能去做真正想做的事,去做自己喜欢的选择,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长大一些,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周围的小伙伴们都拼命地补习数学英语时,我背着个画板风风火火地赶去少年宫;别人都在教室和老师探讨几何问题时,我在琴房吱吱呀呀地拉着琴。那时我妈可没少为我操心。每天在我身边急得团团转“哎呀你不去补课,下学期跟不上可怎么办?”“你看看隔壁的二狗子,我同事家孩子三愣子,不是都去补课吗?你跟着一起去又怎样啦?”
我愤愤不平地说:“我干嘛非要和他们一样呢?我去学别的也很快乐啊。”我妈拗不过我,撇撇嘴不说话了。
临上初中时,学校要求整齐规范化管理。男生一律平头,女生一律留齐耳短发。那时的我虽然不是非主流,但至少也有自己喜欢的头发造型啊。要把长长的辫子剪掉,哪里舍得,况且,我们为什么非要保持一模一样的装扮呢?
记忆中,我放学一把推开家门就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我要转学!
周围七大姑八大姨们通通围上来教导:“啧啧,剪个头发没什么大不了的,剪了还会长嘛。反正大家都去剪,又不是你自己。”“对喽,你学校好歹也是重点中学,转去哪有这个学校好呦?”
一瞬间七七八八的人头涌上来,像在我的世界外面围上了一堵墙。暗无天日,密不透风。我走不出去,也不知道出口在哪。
事情的结果就是,我还是没能拗过我爸妈的指令,极不情愿的去理发店剪去了长发。
印象中我坐在美发椅上,听见理发大哥咔嚓一剪子之后,回头看了看落在地上的半截长发,然后就极其委屈地大声哭了起来。店员们都不明所以,纷纷围过来哄我。他们越哄我我哭的越伤心。理发的大哥看着我像河流一样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在一旁充满歉意的说:“哎呀小妹妹,你别哭啦,你要是不满意大哥的手艺,大哥不收你钱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哭的更起劲儿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喊:我哭得不是这个呀!我哭的是,我竟然不能决定自己想要的发型;我竟然没有权力去保护生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我竟然不能够去做出一点点和别人不一样的选择。我觉得自己好失败,不知道该和谁说自己心里的失落,任凭眼泪流啊流,直到眼睛都哭肿了,才顶着一头短发回到家。
B.
这次莽撞又失败的经历,让我在内心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总有一天,我要自己去做自己想要的选择;总有一天,我要能在自己的生活中自己说了算,任何人都不能横加干涉;总有一天,我要活成强大的样子,活得生龙活虎,我要活出拥有不一样的生活的能力。让那些闲言碎语都轻薄得弱不禁风。
再大一些的时候,我明确了自己的爱好和兴趣,和家里人说了自己未来的规划。他们听了之后表情凝重,“我觉得这条路不太好走,你一个女孩子,应该做一些更安稳的事情,至少生活要稳定一点,不要这闯那闯的。你看隔壁的xxx,事业单位,不也蛮好的嘛。”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那是她的选择,不是我的。我是一个人,我要有自己的选择。”
脱口而出的一段话让我自己都有点震惊。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原来那种奋不顾身的感觉,就是成长。
我所认为的成长,是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一个有灵魂有思想的个体,一个有着自己判断力和选择能力的人。一个人的成长,是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能大声说出喜欢,也能在不满意的时候勇敢的说不。
一个完整的,有血性的人。她应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有着独立的判断力与是非观;她应当有着自己的品味,自己的坚守;她应当知道自己会为什么而热泪盈眶,也明白自己会对什么嗤之以鼻;一个独立的人,不该是永远在随波逐流,勉勉强强地去苟同去迎合,去活成和他人一样的生活。
C.
我认识一个女孩,研究生毕业,在银行工作。工资不低,且很稳定。她周围所有亲戚都觉得她的生活已经达到了最好的状态,可以说基本上无忧无虑了。
可有一次她却跟我说,“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快乐。从小就不被允许自己做决定,我一步步按照父母的规划走到现在。我也以为自己就能快乐起来了,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我感觉自己活成了我妈,活成了我爸,活成了别人期待的理想的样子,但那些样子都不是我呀。”
我周围经常有这样的女孩,她们从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接过父母找的工作就一辈子以此为生,遇到一个还不算讨厌的男人就去结婚生子。按部就班的融入进所谓“正常”的生活里。
而只要稍微,稍微活的和别人不太一样——打扮得略显与众不同,没有做一份正经体面的工作,没交一个男友或女友,周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你看他,穿的不伦不类的,看起来真别扭。”“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资忽高忽低的,反正不靠谱。”“都这么大了还不结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呦。”
但凡那个人有一点点自己的个性与特色,就极有可能变成众人抨击的对象。只因为在他身上有着一丝特别的东西,而恰巧别人身上都没有。于是这种独特就变成一种恶,一种看似危险的存在。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对‘不一样’这件事,有着那么大的偏见。好像只要不一样,就不安全,不稳定,不能够平安如意地生活下去。我也见过许许多多的父母,以“和别人不一样”为借口,去否定孩子的成果,替孩子做着选择。
不一样就好像瘟神一般,遇到就得避讳。
D.
我认识一位大龄离异女性,经常去各种地方旅行游玩,她见过我没看过的蓝天,经历过我没遇到的趣事,她能跳出我跳不出的舞步,见识过各个城市的美景。好多人在她背后默默嚼舌,“她啊,那么大了还老不正经。怪不得都离婚了。”
记得有次她和我聊天,“你要出去看一看,走一走,外面的世界,真的特别有意思。千万别把生活过成老年人的状态,别在20岁的时候,就做着能看到自己50岁时样子的事情。”
这位离异的女人,不算多么漂亮年轻,却活得相当优雅有活力。那个时候我觉得她可真美极了,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不断充实和丰盈自己,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质。个人的自我提升与成长,比苦苦维系一段不合适的婚姻重要多了。
别人说她是个异类,我却觉得,那正是一个人应当有的样子啊。谁规定一个女人的生活里只能有家庭与孩子,别的事都不能去关注去留意。谁规定不一样就是错误,就是失败,就是不该拥有的人生?
不一样,不过是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去选择了自己喜好的生活;不一样,不过是追随着内心的想法,做着不违背心意的努力;不一样,不过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该有的样子。试问这世上,何曾有过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 树尚且如此,人又有何不可呢?
他们说,杀死那个不一样的年轻人。我却说,年轻人,请你继续丰盛地活,活成挺拔的样子,活得铜头铁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