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住于老城白杨沟的两年,白杨巷子里奔跑着很多可爱的男孩女孩,那个时候,他们汇聚在一起,游戏捉迷,白天欢喜着去看为数不多的,小伙伴儿家里头的彩色电视,流放的镜头下点播着有趣的“黑猫警长”,“葫芦兄弟”……有时兴起,我也会成为他们的其中一个。
童年,是渴望陪伴,和贪恋着各式各样游戏的孩子。跳皮筋,跳房子,踢毽子,过家家……却又总没能掏出自己的小小心事,与他们共享,总是腼腆着,也错过着过早生出的倔犟。
至今还模糊地记得,自己和两个姐妹花儿的小小往事,还有关于一只冰棒雪糕的痕迹。
那时,她们住在巷子的最北头儿,我家住巷子最中间,春夏秋冬,没有树木遮蔽的白杨小巷,自然赤裸地聆听天空的干枯明净,迷雾朦胧,和蜿蜒倾诉的声音。我总会从父亲修建的大宅,踩着小凳儿趴在二楼的露天天台之上,俯看巷子里来往不多的邻居路人。
梳着不同模样的麻花小辫儿姐妹花,每次牵着彼此的手,热闹地蹦跳出了家门,总会经过我家的大门口,或许是偶有一次,抬头见我家屋檐下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小小的我们便开始有了模糊的交点了……
红灯笼白天时是不明显的,夜晚却明亮通电,黑漆漆的巷子没有路灯照射,一家挨着一家也没有如今的感性灯,所以夜晚的白杨沟和月光一样,是无比静谧清冷的。
红色灯笼罩子里,安放了黄金色的光,温暖的光映衬着无数个安然无恙的人间昏黄。那是年青的三叔中秋之夜,踩着木梯子挂上门檐去的。
三叔一家三口,那会儿住在西院儿,我和父亲母亲三人,住在宅子的东院儿,我们六个人,仅仅隔着一堵复古的圆拱,设计它的人赋给了它和气团圆,丰收吉祥的涵义,一堵圆拱也仅是没有封门的墙面。
我们彼此不过多来往,三叔一家也只是进出大门的时候,经过这拱门,再经过东院儿,或许,我们六个人也好像悬空的一墙之隔的样子,没有更多的交集了……
姐妹花儿,从幼时我的眼神下路过,次数多了,我们便熟悉了,邀我去她们家里玩儿,小小的人儿也并没有客气。那天,她们的爸爸从绿色的冰箱里,取出自制的一盒冰棒雪糕,端在他大大的手上。
叔叔低着头对我说,你爸爸是不是昨天又没回家……
他和你妈妈经常打架……
他是不是在外面跟别的阿姨好呀……
嗯,我爸爸昨天没有回家,他们天天打架,他跟别的阿姨好,不跟妈妈好……
你告诉叔叔,你爸爸是不是大坏蛋……
嗯,我爸爸是大坏蛋……
说完,叔叔高兴地把手里的冰棒递给了好奇的小人儿……
吃到嘴的冰棒,到现在是什么味道的,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对姐妹花儿有这么个会制作冰棒雪糕的爸爸,充满了懵懂的羡慕之情……
淳朴,自制,自给自足,这些词语,也留在了童年晦涩的记忆里,而那个叔叔弯着腰,拿在手的一根冰棒的镜头,同样深深刻在了小孩儿的心上,那是背叛父亲的羞愧,小小的心事,犹如倒春寒的风,肆无忌惮地涌向眼眶……
小孩儿,来到山腰的亭子里,听见鸟儿啄食着阳光。它无处可逃,总会自然生长起来,那些往事,就随着零碎的日子,在春日野穹之上蔓延而去吧……
“故乡春欲尽,一岁芳难再。岩树已青葱,吾庐日堪爱。
幽溪人未去,芳草行应碍。遥忆紫藤垂,繁英照潭黛。” 《潭上紫藤》 李德裕
图文/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