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四十不惑”了(四)从城市到农村

小学5年级以前,我生长在二线省会城市。我妈是北京长大的孩子。我哥生在北京,因为那时候我外婆还在世,外婆一声令下,我爸就带我妈回北京待产了。而我妈生我的时候外婆已经去世了。虽然在二线城市生活多年,可我妈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回北京。我爸因为工作调动自己先去了北京,我妈和一个保姆照顾我和我哥。

这一年多,我妈带着我们俩的确不易。我记得我家先后来过两个保姆,但中间也有没有保姆的时候。所以印象里,我妈总在抱怨做饭难,吃了上顿就要想下顿。我妈生病的时候,就给我和我哥钱,让我们自己去饭馆吃,然后给她带些吃的回来。有时候我和我哥打架,我妈说谁都不听,就一气之下跑去单位加班,我和我哥打够了,再一起走到我妈单位求她回家,当时看到她自己在办公室抽烟,神情苦闷。

我和我哥在那段时间也逐渐成熟起来。中午我哥会给我做酱油香油汤,煎荷包蛋。下雨的时候,我俩会去给我妈送伞,雨太大,我哥就把我放在超市门口,自己去。我俩每周自己坐公交车去少年宫学画画。我小学4年级,就可以自己放学去医院打针,从来不哭。

我小学5年级,我妈带着我和我哥到北京跟我爸团聚了。到北京的时候,市里的房子没盖好,我们只好暂住乡下,这一住就是三年。乡下的生活条件真是比我们那二线城市差远了。这里只有一个超市、一个公园、一个公共澡堂,两个小学、两个中学,周围都是大片的农田。

我们住下不久,我爸妈就回去搬家了。我和我哥每天自己上学,我去小学,他去中学。中午和晚上我们就去院里食堂打饭吃。等我爸妈把家搬过来,我才发现我的画、画材和石膏都被处理了。从那以后的30年,我再没画过画。以后的日子,每天一早我爸妈就坐班车去市里上班了,我和我哥依旧自己上学,自己吃食堂。晚上他俩才坐班车回家。

我依旧努力学习考高分,不过已经没有能辅导我写作和画画的老师了,也没有少年宫。我周围的同学经常问我,为什么我有城市户口,还要努力学习?他们好好学习的唯一动力就是换个城市户口。用我们老师的话说:“咱们这儿就是城乡结合部,既没有城里人文明,又没有乡下人淳朴。”所以我周围很多同学都比我早熟。

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进入了青春期,变得没那么丑了。我开始看三毛和琼瑶的小说,还在班上交了个小男友。小男友交了两年,受不了我的火爆脾气,到了初中就分手了。他给我的毕业留言是“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那段时间,我哥学会了抽烟,我学会了喝酒。当然,这些我爸妈都无从知晓。只有一点,我没藏住,我的手腕上有个刀痕,是我跟小男友作,自己用削铅笔刀剌的。我妈发现了,问我怎么回事,我不说,她就去问我们班主任,班主任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况且比起校门口时不时的群架,我这根本不算事。而且我作归作,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于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等我上了初中,才知道我哥有两个小女友,其中一个我哥比较中意,另一个则跟我关系挺好。我跟前一个幼稚小男友分手后,又找了个比我高两届的成熟小男友。成熟小男友为人仗义,超能打架,江湖人称“二柱子“。成熟小男友送我的新年贺卡上写着“Ilike you!”这对于几乎不上课的他来说实属不易。可惜我们相处不久,他就因为替朋友出头,跟人动了刀子,闯了祸,被逐出了校门。不过我们依旧保持联系,有时候在朋友家见个面,有时候一起逛逛麦田。跟他和他朋友呆了一段时间,我也差点混成了小太妹。直到初二,我转学进了城,被新学校的同学欺负,他还跑来帮我出过头。

曾经一度,我对自己的三年城乡生活非常不满,觉得自己差点走上弯路。古有“孟母三迁”,是为了孩子有良好的成长环境。我爸妈也迁了三次,导致我上过三个小学、两个初中,不过搬家都是为了他们的工作。

直到我自己当了妈妈,老公一个月不在家,一拖二的日子就让我抓狂不已了。所以我现在很理解我妈当年有多难。而且那三年有得也有失,我虽然耽误了学习,但是增长了生活阅历,体验了不一样的人生。

多年以后,我老公有了去美国的机会,决定下来后,我妈劝我自己带孩子在北京,让他先去立稳脚跟。我非常坚决地辞了工作,带着刚满3岁的女儿跟他一起走。我妈当年一拖二的经历告诉我“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

我们在美国买房,即使经费不足,我也坚决选了个从小学到高中排名都不错的学区房。因为关于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我有切身体会。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我也很在意他们看什么样的书,交什么样的朋友,因为我深知这些对孩子性格养成有多大影响。此外,我尤其关注孩子青春期的心理变化,因为我知道那是个荷尔蒙操纵大脑和身体的阶段,在我们那个乡村中学经常是初中生把高中生给打了。总之,偏离生活轨迹的那三年经历有形无形地影响着我的育儿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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