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高二成绩不是很突出,反而很累。到了高三,学习紧张并快乐着。父母老师对我的期望值也相应的更高了。那时听别人说高考有多么的神圣,那次高考几乎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只记得到了查分数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到学校看看情况。当时还不是公布成绩,走在校园里,碰到教导主任梁主任,我还没开口,梁主任就说“哎呀,林**,我给你查了分数了,竟然考得那么差,真让我们失望!”我一气之下回家再也没回学校填志愿。我的三年高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那个夏天,我要么躲在家里,要么跟父母去地里干活,害怕见人。跟着母亲去地里拔草,手上全是土,脸上全是汗,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心里的憋屈全撒在那些杂草上了。学习上的成就感在拔草中找到了,回头看看,走过的地方没有一棵杂草,眼泪再也忍不住,我不服气!很快一个暑假就过去了,我们班四个本科生,还有两个专科,另外好多电大生,大多是高职生,陆陆续续都开学了。我因为没填志愿,什么通知也没收到,继续务农。和母亲拔花生,摞成垛绑在小推车上,我一路低着头小跑推回家。和父亲掰玉米棒子,挎个大篮子,一会掰满了,送到地头上,摸起镰刀砍玉米秸秆,一阵风似的,玉米秸秆全倒地了,一点不夸张。父亲跟在后边喊着“不用急啊,慢点干!”父亲小声对母亲说“你得说说她,干活怎么像个大男人。”母亲看着我这种状态有些担心,旁敲侧击地开导我“听说那谁没考上大学,得了精神病,你说至于吗?干什么挣不着饭吃,非得走那条路?”斗大字不识的母亲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在干活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不能就这样放弃-----破釜沉舟,复读!感谢父母,他们再苦再累也给我这次机会!
我以一个复读生的身份来到五莲教师进修学校办的复读班。复读的日子里,除了做出一道思考了半天的数学题,考试成绩又有了进步,其他好像没记得有什么快乐可言,好在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难友互相支撑着,前进着。感谢那段日子认识的阿粉,叶子,阿杰,她们都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十年磨一剑,到了试剑的黑色七月。七月六号考完语文和政治感觉还不错,晚自习上的很充实。七月的晚上已经热得让人补充不迭水分。放学后回宿舍,口渴的要命,因为电灯坏了,摸黑端起窗台上一杯子凉开水分给杰一些,剩下的喝了个痛快但是没有一饮而尽,留一点半夜解渴。没有他们说的那种紧张和失眠,洗刷完毕就睡了,没有梦。第二天,突然感觉有人晃我,还说“快要考试了,你咋还睡?”我一睁眼,天旋地转,起不来,心里着急,再起,“哗”,吐了一地黄水。又闭上眼就没有了知觉,再次醒来是在呼啸着警报声的救护车上,又晕过去,又一次醒来是在县医院急救中心,班主任和父母都在身边。躺在床上的我看到父母那焦急的眼神,心里难以名状,是苦痛,是内疚,是委屈……只有无声的眼泪。想到了丰收时节,一场冰雹的无情袭击。
八号上午考数学,我挂完针带着药去了考场,只记得当时我脚跟处放了一个塑料盆,边吐边做题,之后几场考试怎么结束的都忘了。医院给出的诊断是食物中毒,那天杰也有相似的症状,她轻一些。食物中毒?回想起来,只能是那瓶水。舍友找来剩下的水,像淡淡的橙汁,完全3不是清水。学校第一次被设为高考考点,尽量息事宁人,父母老实巴交无能为力,只能哑巴吃黄连。
九号上午大家都忙着收拾铺盖回家,我把所有的复习资料一股脑儿地扔给了收废品的。父亲默默地给我一本一本地捡回来,整理好装进书包。我的眼泪像泻了闸的洪水,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哭一场。父亲还是默不作声地收拾着,等着我哭完送上一句“哭出来就好了,怨命吧!咱再复习一年!”
我要为父母争口气,证明女子未必不如男,小学时侯的誓言,我没有忘记!打点好心情,收拾好行李,再一次踏上复读之路。我忘不了高五生活的第一个晚自习,老师让每一位同学做自我介绍。还差好几个同学轮到我时,我就在心里准备。我前一个一完毕,我紧张地“腾”从座位上站起来,刚说了一个“我”,这时老师说“你不用介绍了,你一个老复读生了,大家应该认识,哈!”我坐下了,我想一下子坐到地底下去,再也别上来。“老复读生”这顶帽子好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是鼓足了多么大的勇气才来做这个“老复读生”,也许是自己的虚伪使然,我真的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第二年复读了,哪怕是晚些时候也好。没成想,一刻不容就赤裸裸地被晒了出来。 人生如旅途,有人一路阳光明媚,有人一路风雨,但是无论碰上如何的风景,都要去面对而不是绕道。这也许算不上什么风雨,但是也磨练了我的意志,抗挫力越来越强,有能力去面对更大的风浪。
在这个只看分数不看人的年代,我有着刻骨铭心的感受。上次高考因所谓的食物中毒导致数学考了49分,这一年复读就带着这样的历史档案。每次碰上难题问数学老师,数学老师很不屑地瞥一眼,脚步连停都不停,嘴里挤出一句“这么简单的题,你同桌就会。”享受过几次这样的待遇之后,我再也没有了向老师讨教的勇气。是啊,150分的高考题考49分,这样的成绩老师能对你有信心吗?别难为老师了。同时,我心里默默地又埋下了一颗种子----我要做老师绝不会看不起差生。我现在做了老师,每一级学生开学第一堂课,我都会跟他们说我的这样的遭受鄙视的经历,而且告诉他们“我永远都欢迎问问题的学生,我不会轻视差生,但是我瞧不起不上进的人!”
还有高五的语文老师,是高四复读时宿舍负责人。出了那样的意外事故,不但不主动调查原因,还推脱责任。当时,舍友偷偷留出了一些暖瓶里未喝的那种黄水,作为证据以备后用。这位老师知道后大发雷霆,一脚踢翻了,还把那位舍友狠批了一顿。所以我对他的人品,嗤之以鼻,甚至恨之入骨。这种恨升华成了一种动力,我就努力要把语文学好。凭着我以前的不错的基础,我的语文成绩这一年应该是一直遥遥领先。人的一生中,你应该感谢帮助过自己的恩人,也不要忘了感谢自己的敌人,是他们成就了更坚强的你!
熬过那些忙碌又充实的日日夜夜,终于迎来了我的第三次高考。考试期间还算顺利,心情一直不错。唯有一点遗憾就是考完政治走出考场心里有一些忐忑,因为就在老师收卷子再有两个人就收到我的卷子时,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意念促使自己把最后一个选择题答案C改为了D。交上卷子之后,心里开始不安,忍不住问了几个同学,人家答案都是C。
等待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已经没有了印象。只记得电话查分数,输入准考证号,每次听到我的名字就紧张地挂掉,岂不知这都在计费之内的。反反复复这样接通挂断数次,自己的心跳加速,紧张地都想吐,终于鼓起了勇气听完,总分547分。因为不知道分数线,只觉得数学122分应该对得起数学老师那轻蔑的一瞥了,语文115分也对得起语文老师的不负责任……当然,更感谢当时努力的自己!
所以那些还在努力奋斗的人啊,你都会有一段沉默的时光和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那段时光里,你付出了很多努力,忍受着所有孤独和委屈,从不抱怨和放弃,日后想起时,连你自己都会分外怀念和感动。
命运有时侯就像一个顽皮的孩童,喜欢捉弄大街上落魄的乞讨者----我的成绩离本科分数线差2分,我想到了那个政治选择题。无论如何,我对自己的高中生活有了一个相对完美的交待。想到了泰戈尔那句话----天空没有留下一丝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记得哲学家冯友兰说过,人对外部世界首先应当尽力而为,只有在竭尽所能之后,才能沉静接受人力无法改变的部分。我现在就是很沉静地笑着接受这个事实。也许一个人在真正无可奈何的时候,除了微笑,也只好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