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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时,周围的朋友陆陆续续回家,城市渐冷的同时却让想回家的心逐渐升温。在外出闯荡的这几年里一直选择坐着最便宜的火车归乡,一来想着自己可以吃苦无惧路途遥远,二来节约点想着给爷爷奶奶多包一点红包。年事渐高的老人想着不给家人多添负担,倔着脾气在外面做着最廉价的收拾垃圾,以前在家的夜晚,总能看到老人在沙发上累得睡着打呼。奶奶一生操劳,带大了我的父亲,叔叔,姑姑,兄妹三人长大成家,又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奶奶也是一一抱在怀里。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父亲打我的时候,奶奶张开双手把我像小鸡一样护在自己那不高大的身后。每每回想起这个场景,总能像时光穿梭一般,回到那个时候的房间里,站在静止的画面前,看着生气的父亲张牙舞爪,持盾战士一般的奶奶坚定的展开双手,害怕的我躲着奶奶背后哭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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闸门打开时的时刻,运动场上的裁判扣动了开始的信号,扛着大包小包的人群开始朝着火车加速冲刺,百米不到的距离,却成了生死时速。待到上车时,几个最佳站票位置已经被悉数占光。夜晚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觉得是漫长而诗意的,和一个中年大叔挤在火车衔接处聊着天,来往的餐车,叫嚣的小贩总是让没聊上几句的我们站起身来,贴紧墙壁留出过道,嘴巴上还会嚷嚷一句“最后一趟了,最后一趟,要买赶紧点,等下就没有了。“一来二去,大叔的折叠小板凳不堪重负的脱了线,原本以为该到了光荣退伍的时刻,大叔变戏法一样手里捏着一根略带锈迹的粗针,在晃动的车厢里波澜不惊的穿好了线,然后旁若无人的缝补了起来,我这才发现,小板凳上已经被大叔从生死线上救回过好几次的缝补痕迹。不一会儿,坐在重新上岗的小板凳上的大叔,点燃了一根烟,吸气的那一下眯起了浑浊的小眼,仿佛身下坐的不是小凳,而是头等舱座椅,得到了莫大的满足,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平安回家就好啊!”
火车开门时,总习惯性抬头看一下车站的吊牌,确认到的是自己的家乡,心里得到莫大的安全感。人群缓慢的朝着出站口移动,这个时候的自己总是迷失距离感,出站口好像一直一直走不到头,好像听见背后有人说:“别回头,一直往前走,以后再也别回到这个地方”。
人群里有一个盲人,一个小伙拿着他横举的探路棒,在人群里带着他前行,两人不熟,不语,却像多年老友一般配合默契。
出站口四处张望意外发现一个妇女推着婴儿车,车里坐着的不是一个新生的婴儿,而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乖巧的坐在车里,被抚平的双手紧握着车前的护栏,好奇的像个宝宝一样四处张望,虽然隔着不近,却能感受到老人眼里的清澈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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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身体渐弱,过年愈加不想回老家过年,于是爷爷跟着返乡大队一起回了老家,刚开一会车,爷爷就在座位上像小孩子一样使着性子,吵着不好玩,不想回老家。这几年老人身边的兄妹都渐渐离世,每次扫墓时,爷爷都在一旁抹着眼泪,小时候爷爷总告诉我,那是烧钱纸的烟熏到的,那时候的我深信不疑。
大年初二的晚上,兄弟姐妹齐聚一堂玩着狼人杀游戏,爷爷端着茶杯一个人四处晃荡,看到我们这些小家伙一个个不知道傻笑什么,小声的拉了拉孙女的衣袖道:“有你奶奶的电话吗,我想给你奶奶打个电话。”
不一会拨通了电话,“喂~”爷爷刚应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奶奶就是一顿嚼,爷爷在这头点头好声好气的应和着,在电话这头大声的喊道
“我今天回不去了,明天一定回家哈,你别担心我,我这边还挺好的”
没听清奶奶在电话那头说什么,就看到一屋的小家伙吃到了爷爷的撒的一把狗粮在那乱起哄,爷爷不禁像个初尝爱恋的年轻小伙,脸色红到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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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前几晚,忍不住的又和母亲发生了一些不同看法上的争吵,我和母亲都属于控制欲很强的人,我们心知肚明,我希望母亲不被一些未经证实的谣言所迷惑,有些东西其实有一定积极的作用,但总有人会赋予一些夸大其词的成分来赋予商业价值,事物本身没有错,而有人却额外的给予了它正面或负面的意义,控制欲强如我,希望可以说服母亲,但却越争执越凶。
这同样是我的不安,就如同动物之间最纯粹原始的感情,争斗过后却又舔舐着流血的伤口。
"我们都是不会言语却善良的哑巴,只能用过激的行为无意地伤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离家最后一天的早上,母亲依旧早起做着家里的卫生,给我做好了早餐,叮嘱我在外面注意身体,少熬夜,少玩手机,仿佛之前的争吵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醒过来,心疼自己又即将远行的儿子,习惯性的想多叮嘱几句。结巴的自己为了发出第一声道歉的话语而焦灼万分,就像陷入泥潭不断下陷的人想要摆脱出来而拼劲全力,鼓起勇气和母亲道歉,承认自己的不是,母亲在那头不忍心责怪,说着“没事没事,妈妈没有放在心上,自己的儿子,哪会怪你”,紧接着又开始了叮嘱的话语,母亲眼里的小男孩,永远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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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的人,你爱的人,只在你的记忆存几年
门那边的帘,帘那头的老人
依靠在床前躺几年
(谨以此文章祝福所有的家庭和睦,父亲母亲老人们身体健健康康,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