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后思考：

你想象中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你想象中异地恋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大鼻子小姐和洋葱先生在一起时，直到后来的一周里，都是一脸懵然的。

细细想来，似乎谁也没有告白，但就是在一起了。

大鼻子小姐有点小激动。谈恋爱对于她来说，完全是进入一个神秘的世界。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人往里面泡了一杯蜂蜜柚子茶，虽是不习惯，却有甜蜜感在一点一点漫延，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扩散，再遍布全身。

她看不到洋葱先生的表情，但他略显傲娇的语气让她心情很愉悦。

大鼻子小姐猜想，洋葱先生应该是一个傲娇而又感性的人。她和他没认识之前，她被他干净清新的文风吸引，所以那时她认为洋葱先生是一个女生。但他是男的。

而洋葱确实很傲娇，撅起的嘴角比鼻子还高。

大鼻子小姐脾气不好，话不到几句就开始炸毛。她炸毛时，洋葱先生更喜欢逗她，她就撅起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大鼻子小姐生气或者伤心时，会让洋葱先生走开，洋葱先生对此有点不满。他认为，无论开心伤心，大鼻子小姐都应该让他陪着一起经历，而不是让他走开。可大鼻子小姐认为，她的脾气会伤及洋葱先生。

“你喜欢我什么呀？”大鼻子小姐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决定问他，“我什么都没有，你喜欢我哪些方面呀？”

洋葱先生这时就很温柔地笑：“喜欢不一定要有什么理由。恰好，我也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像落入平静湖面的一粒小石子，在大鼻子小姐心头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她曾幻想过自己的爱情，那是她初中的时候。

很多女生喜欢《大话西游》里“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云来迎娶我”这句话，可大鼻子小姐觉得，如果有一天，她要谈恋爱了，她不希望她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盖世英雄有好多人喜欢，而他，有她一个人喜欢就够了。她也不求他脚踏七彩云来娶她，毕竟她喜欢的又不是猴子。

大鼻子小姐最喜欢看小说，然后把自己想的故事写在本子里。这件事直到她遇到洋葱先生，于是本子里的故事情节变成了满满当当的洋葱先生的名字。

她曾试过，在晨光里，把他的名字写在手上，刻进心里，阳光撒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她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原来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做完这些，她又觉得自己有点说不上来的傻气。才不会告诉洋葱先生呢！她赌气般对自己说。她有些小满足，嘴角轻翘，眉眼漾开。

洋葱先生总是上课很忙，下课了要做作业，于是大鼻子小姐就盼着他有不忙的时候。

大鼻子小姐最喜欢洋葱先生不忙的时候，可以陪她聊天，即使是斗斗嘴，听听今天干了什么事情，她也会很满足。她有时也喜欢洋葱先生有点忙，这样他在她心里会显得有担当。

小说里常有这内容，男主工作起来认真的表情会很帅。于是大鼻子小姐就想，洋葱先生认真起来时的模样，肯定也很帅。她躺在床上想，然后把世间所有美好的词用在他身上，瞬间觉得，洋葱先生光芒万丈。想着想着，她抱紧了抱枕，把脸埋进里面，咧开嘴笑。

洋葱不善言辞，有时很安静，大鼻子小姐与他相反，叽叽喳喳起来像只欢乐鸟，说个没完。反应过来时她觉得自己有些话唠，小心翼翼试探：“洋葱先生，我突然感觉自己像老妈子一样，话好多，你会不会嫌弃我呀？”

洋葱先生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儿，大鼻子小姐屏住呼吸。完了，洋葱先生不喜欢太唠叨的女生！大鼻子小姐眼眸低垂，在心里难受了一把。洋葱先生突然说：“不会，我在听你说。”

大鼻子小姐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了。

做噩梦的时候，大鼻子小姐醒来会很害怕。她总是做各种各样的噩梦，醒来之后心有余悸，抱着被子，望着窗口方向。有时房间没开灯，她会被吓哭，直到灯光亮起，才渐渐转为呜咽。她紧抱着身边的被子枕头，浑身颤抖，但她想，如果以后和洋葱先生在一起了，她不能表现得这么怕黑，让他笑话。这样一来，大鼻子小姐突然有了面对黑暗的勇气。

“啊，洋葱！”她感叹了一句。

自从洋葱先生出现后，大鼻子小姐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她习惯什么事都和他分享，除非她生闷气，而洋葱先生又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的时候。她把她光怪离奇的梦说给他听，洋葱先生惊叹于她的梦，有时大鼻子小姐情绪收不住，很怕很怕，洋葱先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说：“不要想太多。”或许这是他心里最好的安慰，他和她本来就隔着几乎两千公里的距离。

后来，大鼻子小姐和洋葱先生讲她梦的内容时，他就在旁边静静听，有时发表一些想法和意见。

然后大鼻子小姐就问他：“别人家的男朋友似乎都不喜欢听这个，你为什么每次听我说时，都饶有兴趣啊？”

洋葱先生突然认真道：“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就只能认真听你说了。”

虽然没有“我爱你”那么好听，但大鼻子小姐就是被感动到了。她伸出手，她要抱抱她的大笨蛋。

后来再做梦，大鼻子小姐醒来只会说“又做噩梦了”，她不想让洋葱先生不知所措。而这时，他会抱抱她，对她说：“别怕，我在这呢！”

别怕，我在这呢！啊，她的洋葱先生撩起人来真是要人命啊！

“万一有一天你厌烦我了，跑掉了怎么办？”

“我一直在。”

大鼻子小姐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哭，可能是被洋葱先生宠的。

洋葱先生有时太忙，没有回信息，大鼻子小姐等啊等啊，等不及了就撅起嘴，眼眶泛红。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她希望，洋葱先生忙的时候告诉她一声，不要让她对着手机痴痴的盼，因为等待，也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可洋葱先生似乎总是忘记告诉她。所以大鼻子小姐有时会等到半夜，直到猜测洋葱先生可能是累到自己睡着时，她才睡去。

每当这时，大鼻子小姐就会觉得自己很黏人。她想黏着洋葱先生。每天早晨起来，阳光懒懒撒在她身上，她哼唧完，开始给他发“早安”。

洋葱先生有时也起的早，于是先给大鼻子小姐发“早安”。

大鼻子小姐嘴角轻轻扬起，心情愉悦。她喜欢赖床，赖在床上不起来，她有时觉得自己很颓唐，像沉迷后宫的帝王，从此不早朝。她说：“自从和你认识，感觉……”

洋葱先生大概也想到了什么，接了一句：“日渐颓废？”

大鼻子小姐点点头，但她最想说的不是这一句。自从和你相遇，每天早晨起来，都想钻进你怀里，肆意撒娇。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大鼻子小姐脸上烫乎乎的。她感觉自己说了很了不起的话，放下手机，捂住脸，跑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朝镜里瞪了瞪眼：“呀！你怎么这么了不起呀？”很有小女人的气息。可是接下来，她就又会想起，她要成为的是比男生还霸气的“男生”。

可是啊，她真的很喜欢洋葱先生对她说，过来我怀里。满满的宠溺感。明明不该沉迷，她却一门心思扑了进去。

大鼻子小姐觉得，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房里，她缓缓睁开眼，伸出手，描摹他熟睡的容颜，待他快醒来时，环住他腰身，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他怀里，将“我爱你”默念一遍又一遍。然后，洋葱先生会捏捏她的脸，她再假装生气，鼓起脸转过身去。

自从和他相遇，大鼻子小姐学了好多情话。她去学小套路，偶尔调戏一下洋葱先生，看他略显窘迫的表情，暗自发笑。其实她自己也有好多情话要和他讲，她想学那轻柔的风，拂在他脸上，心上。情到深处，似乎就无师自通。

有时，缘分这种事，真的可以相信。

大鼻子小姐想起很久以前写的小说，再翻出来看时，发现洋葱先生很像男主的原型，于是洋葱先生就问她：“男主是什么类型呀？”

大鼻子小姐立即回答：“稳重，可靠，傲娇，腹黑，闷骚……”

“可怕，我哪里是这样子的？”

“你就是这样的。”偏偏是他，聚集了她能想出的最好词汇，于是恰好长成了她最喜欢的模样。

大鼻子小姐是中二病，偶尔有点小任性。她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有时去“祸害”洋葱先生，她想，她有时会让他很累。

可洋葱先生没有对她说过“累”这个字眼。

是不是所有的男生都习惯把心事隐藏呢？但她转念一想，如果另一半总向自己诉说忧伤，那么她就会特别瞧不起他。男生之所以能被称为男生，大概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这样似乎有点不公平。于是大鼻子小姐猜想，洋葱先生可能是还不习惯把心事说给她听，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措施：“洋葱先生，你是不是有事闷在心里呀？你有事一定要说出来，和我说，不要太闷骚，知道吗？”

这句话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因为洋葱先生觉得，自己不闷骚，而造成这种错觉的原因，还是因为大鼻子小姐想多了。

但是，洋葱先生真的是闷骚。

洋葱先生对大鼻子小姐说他笨这句话有异议。

“你为什么喜欢说我笨啊？”

“因为……因为你真的笨啊！”

“你要多夸夸我，比如，说我聪明……”

“啊，你好聪明！”

“好敷衍哦！”

“可是，你是真的笨呀！”不然怎么会成为她的大笨蛋呢？她弯起眼睛傻傻地笑。

大鼻子小姐情绪多变，总有很多事让她难受，而她难受时，如果洋葱先生在旁边，她会让他先走开。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温柔，所以舍不得伤害任何人，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不堪。可能她还是不会爱，所以不知道，“走开”这个词，对洋葱先生造成的伤害也不小。她自认为的为对方好，在他眼里，可能会变成不信任。

后来，洋葱先生真的走开了。

她对爱情有许多憧憬向往。她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手牵手逛街，周末去吃很多好吃的，他牵着她，在人潮拥挤里，会小心翼翼把她护在怀里，而她会把美食都给他，让他养胖一点，这样就能卡在她心里，出不去了。周末，她和他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嘴里嚼着薯片，边吃边吐槽里面的狗血情节。

然后她想，再往后一点，就是该怎么生活。谁下班早一点，就给谁做饭。她会去学厨艺，给洋葱先生做好吃的饭菜，他一下班，她给他开门，说一声“你回来啦”！洋葱先生可能会笑着抱住他，亲昵地把头靠在她肩上说“我回来了”，接下来她一定会说，工作辛苦了。

大鼻子小姐很喜欢吃。她喜欢吃美食，吃零食，她也喜欢用美食诱惑洋葱先生。洋葱先生就气鼓鼓问她：“美食和我，哪个更重要呀？”

大鼻子小姐那时嘴里塞满食物，闻言愣了一下，说：“你让我考虑一下。”然后就不管洋葱先生炸毛，真的认真考虑起来。她想，吃零食可以控制，但想念洋葱先生，不能控制；零食可以不要，但洋葱先生，她不能丢掉。明确过答案后，她老实回答：“你。”

洋葱先生有个小侄女，他给她拍照，发给大鼻子小姐。大鼻子小姐喜欢软乎乎，她的心一下子萌化了。她在笔记本里写下：洋葱先生和软乎乎。写完又觉得差了点什么，于是重新写道：一个大胖砸，一个小胖砸，有爱！

大胖砸和小胖砸都是软乎乎。

大鼻子小姐突然想到，以后，她跟洋葱先生会不会有一个孩子，然后洋葱先生化身超级奶爸，给孩子喂奶，换尿布，从手足无措到手忙脚乱，而她呢，负责在一旁拍照，哈哈大笑。

她连未来都想好了。她想过自己的爱情，但在遇见洋葱先生之前，她没想过和谁恋爱，步入婚姻的殿堂。她觉得洋葱先生很神奇。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开始在意洋葱先生时，于是打算用零食收买他，洋葱先生还不知道她的“阴谋”，于是问她：“你对我这么好，我喜欢你了该怎么办？”

她心里狂跳，红着脸，吱唔着把话讲完：“我、我允许你喜欢……”

“你对我负责吗？”

她就问：“怎么负责？娶你吗？”

洋葱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这样也可以。”

“好，老子娶你。”她把这句话埋在心里。似乎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幻想和他的一生了。

大鼻子小姐讨厌很多东西，比如欺骗，比如赌博，再比如，钱。

她其实也恐惧婚姻的。

从前，有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她爸爸喜欢赌博，他总是输，他输光了钱，回来找她妈妈要。爸爸脾气暴躁，把妈妈推倒，砸了所有家具。爸爸觉得不解气，开始打妈妈。

没有人来劝架，妈妈一开始反抗，后来放弃了挣扎。妈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直流泪。她眼睛里有麻木和绝望。

小女孩被吓到了，她一直哭一直哭，于是爸爸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于是妈妈挣扎着扑过去抱住小女孩，她抱起她往外面跑，她跑啊跑，终于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嚎啕大哭。小女孩稳住颤巍巍的身子，一双小小的手握住妈妈的。她视线模糊，但她还是要说：“妈妈，不要哭……”不要哭。

小女孩一直被嫌弃，可是没人告诉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了让大家变得喜欢她，她很勤快地干家务，很努力地读书，很乐观地对别人微笑。她喜欢摘野花，把它摘来，放在窗口，有时会有蜜蜂先生路过，在她的花上跳舞，唱歌。爸爸把她的花扔掉，爸爸扬起巴掌，恶狠狠地瞪着她说，再不听话就打死你！

那要怎么才算听话呢？小女孩歪着脑袋想，是不是要言听计从，像个牵线木偶一般，不能有思想，不能有感官，不会说话，乖乖地站着，等待他丝线的牵引呢？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错，所以在堂弟欺负她弟弟，她站弟弟面前护住他时，爷爷才会二话不说就给她一巴掌；她真的有错，所以在不小心踩到叔叔养的小鸡仔时，才会被别人打到手脚青紫；她真的有错，所以爸爸才会对她说，她不是个男孩。

所有人都说，她在她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爸爸以为她是男孩子，妈妈被抓走，他拿钱把妈妈赎出来，后来他在产房外兴奋地等待，结果妈妈生下了她。

别人说起这个时，会一脸嘲笑地看着小女孩，然后问她：“你怎么不是个男孩？”

小女孩终于知道她错在哪了，原来她只是生错了性别。她唇瓣动了动，眼眶泛红。但她强挤出一抹笑，她咧开嘴笑了起来。她要当男孩。

后来，她开始和男孩子玩。她一直留短发，衣服永远大一码，她走路步子有点大，她笑时声音比男生洪亮，她从来不穿裙子，她去斗牛，学着勇士的姿势，她去爬树，为了克服恐高。

然而尽管是这样的她，还是不招人喜欢。

她抿着唇，开始沉默。

女孩十六岁那年，终于敢用言语忤逆了爸爸。爸爸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她，扬起了巴掌，他说：“你去死好了！”

那是个夜晚，宁静的村庄，村口的犬吠声绝望，她跑了出去，她没有哭出声音，泪水爬满了她的脸。她眨了眨眼，啊，她这么惹人烦，还是死掉算了。

路面空旷，似是无边无际，黑暗像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而她，无处可逃。

她身体轻颤，背影孤独而倔强。她终于跑进一片林子里，愤怒而悲伤地用拳头砸树，老树干枯的树皮扎进手背肉里，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弥漫了手臂。可是她笑着说：“不会疼的。”

不会疼的。她从小到大就没疼过，像她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疼呢？所有人都知道的啊！

她抽噎着，蹲下身子，望着天上的弯月，她在清冷月光里抱紧自己，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她以前最怕黑暗和孤独，也只有在那一刻，她才发现，她也可以依赖它们。

她听着蛐蛐儿唱歌，维持着那个姿势，伴着风声浅浅入眠。当妈妈手电筒强烈的光线把她刺醒时，她眼睛肿得睁不开，咸湿的泪水风干后像浆糊涂在脸上，她做不出任何表情，却还是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迷茫，她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妈妈。

妈妈强扯着她的手，说，跟我回家。

女孩嘴唇动了动，在那个寂静的夜里，，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清冷、迷茫，却带着小孩子般的天真，她眨巴着大眼睛问：“妈妈，家在哪呀？”

家在哪呀？她不知道。

后来她像疯狂的野马，不管不顾地往自己的梦想进发。她待人热心，有时乐观向上，到了夜晚，她容易伤感，她伤感时，把所有人推开，然后一头沉进悲伤的海洋。

她改不掉她的坏习惯，她把自己称呼为“老子”，她言语有些粗鲁，她行为有些暴力。她一身的刺，谁也没能拔掉。

也就是这样差劲，差劲到被人丢弃的大鼻子小姐，在十九岁那年，遇到了洋葱先生，洋葱先生对她说，他在，他家就是她家。于是她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于是她在很多时候，不再以为婚姻是家暴到离婚的过程。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怕。

“从此陌路，各奔东西。”

谁也不知，这句相识之前的戏言，后来，一语成谶。

大鼻子小姐梦到跟洋葱先生亲亲时，醒来手足无措。她第一次做这种奇怪的梦。

于是她跑去和洋葱先生说，她说她在梦中把他强吻了几遍，后来觉得没什么感觉，于是又强吻了几遍。

洋葱先生很恐慌地看着她。

大鼻子小姐感觉，自己好像又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她倚在床头，脸开始发烫。梦中的感觉如此真实，她忍不住回想了一遍，然后去向别人请教。

和洋葱先生在一起，应该是她在这个青春里做过最勇敢最轰烈的事情。她像个初学者，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再慢慢学会怎么去爱人。尽管在很多人眼里，她更像个身经百战的情场女王。

洋葱先生似乎真的是个神奇的人，他在她眼里有光芒。大鼻子小姐有时会梦见洋葱先生变身成了超人，在黑夜里穿行，行侠丈义。他一身黑衣，身姿挺拔，冷傲不可一世，她眼睛亮晶晶地对着他喊：“英雄！英雄！”

可洋葱先生说，他很普通。其实她也知道，只不过是因为喜欢他，所以他就顺其自然的成了她心中的大英雄——爱你时有光。

至今要大鼻子小姐解释什么是“爱”，她一定吱吱唔唔说不出来，但她爱洋葱先生时，是想腻在他怀里，是想听他声音，是想摸他脑袋，是想看他说话的表情，是想和每天和他吃饭，是想牵手看夕阳，是洋葱先生枕在她腿上时，她眉眼温柔，一低头就能吻到他。这也是她所能想到的，他们最幸福的模样。

大鼻子小姐喜欢看雪。她曾看到过一句话：雪中白头。这是一句很浪漫的话，于是她开始想，终有一天，去洋葱先生的城市时，正好下雪，而她成了洋葱先生希望的“如春风般走近的女孩”，他们一起看雪，一起白头。

梦想总是美好得不像样。

在没有雪的季节里，大鼻子小姐终于把洋葱先生弄丢了。她徘徊着，回头张望，却没能找回洋葱先生。

他们四目相对，终是错开两行，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走掉。

她不是温衡，他也不是言希。温言十年是考验历练，而她和他，终没能熬过约定的两年。

大鼻子小姐从一开始就明白，语言的威力有多么强大——它能让一个人重生，也能让人死亡。

她分明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刺已消失，而它们却在最后的关头忽然全部竖起，对向洋葱先生。

大鼻子小姐觉得自己像野兽，她压抑着，放低吼声。她用冷冷地目光警告着洋葱先生不要靠近，可是他凑了上来，他和她就这样，口是心非，狠话像雪球越滚越大，于是她猩红着眼，张牙舞爪着扑向他，把他伤的伤痕累累，于是弄丢了他。

冷静下来的她，变回了可怜无助的幼狮，她低声哀鸣。她才感觉到，原来自己也会疼，她疼得脸色苍白，疼得脑袋发昏，疼到眼生绝望，疼到心生荒凉。

她苍白着脸，颤抖着唇，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只是过客。

最悲凉的，莫过于过客醒来，而她还在梦中。

大鼻子小姐做了一个梦，梦到洋葱先生有了一个媳妇，可是他媳妇总是欺负他。她醒来后惊慌失措，她要提醒洋葱先生，于是她假装轻巧地说：“喂！洋葱，你以后找媳妇，千万不要找欺负你的。”我会心疼。她把这句话咽下。

可他理性得冷漠。

大鼻子小姐觉得洋葱先生很坏，他若无其事的模样，显得她狼狈不堪。

她垂下眼眸。

大鼻子小姐开始明白，爱情有时就像积木城池，修筑起来要长时间慢慢堆积，而让它分崩离析，只需一瞬。

原来再多句“我爱你”，到头来也敌不过一句“可笑至极”。

旧时欢颜，最终破碎进浅浅时光里，任风呢喃低语。

洋葱啊，是她十九岁的年纪爱上的洋葱，是第一个把她从十六岁的黑夜里拉出来，对她说“老子给你扛回那半条命”的洋葱，是第一个厚着脸皮说“在你面前不要脸也没关系”，赶也赶不走的洋葱，也是冷漠着眉眼，与她说“拜拜”的洋葱……正是这样的洋葱，能让她哭让她笑，然后就成了此后她记忆里的洋葱先生。

“我该是个大人了啊。”她轻叹。

她想，每个女生的青春里，都应该会出现那么一个少年，让她成长，最后离去。

多年之后，她去往北方看雪了，若有缘遇到洋葱先生，一定会如春风般向他靠近，嘴角翘起，假装轻快的语气，对他说：“嘿！洋葱先生。”

嘿，洋葱先生。

你是皎皎白月光。

你是年少的欢喜。

作者：方  慕

编辑：猫先生和猫小姐

版式：猫先生和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