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街上那个灰头土脸的人吗?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人几乎大部分都是平凡人,但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和我一样,不敢平凡,不甘平凡。

临近傍晚,准备出去吃饭,走到街上,一时没有想好要吃什么,就打算先随便走走看,这几天待在家里,每到吃饭前后都会在这附近转悠几圈,对这方圆几里的环境也都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今天去的也是一个几乎全新的领地,那是我每天上下班都会路过的一个斜叉路口,平时一直都没有机会往里走过,今天就进去看看。

带着一颗探索未知领域的心,我边走边看,这条小路的两边多是一间房大小的各色小店,有门前零零乱乱堆着各色商品的杂货店,有玻璃门脏的快不透明了的饭店,从开着的门向里面看,店里空空荡荡,几乎都没有客人,要么就是已经紧闭着的大门,门上面贴着招租的小广告,所有的店面都是灰头土脸,没有一丝亮点和可以吸引人多看一眼的地方。

我继续往前走,想看看前面会不会好一点。到了一个小岔路口,道路变得更窄,一辆汽车勉强可以通过,但要是拐弯掉头就要费上老大劲。于是,在经过叉路口时引起了意料之中的交通堵塞,前后左右的两轮电瓶车、自行车围成一圈,见缝插针,都想先走一步,却都很难走出去。

堵车加剧了这条街道的混乱不堪,就连空气里也是充斥着喧嚣的尘土味道。探索未知的兴致每况愈下,我想要折回了。这时,我的眼神注意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位30岁左右的妇女,穿着黑色雪纺上衣,染过的头发在后面扎成一个马尾,一脸倦容,双眼无神。走在这飞舞的尘土中,她整个人看上去也是灰头土脸的,太平凡太普通的一个人了,我脑子里瞬间出现了这样的概念。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这样的人,肯定数不清,对面的我在其眼中肯定也是一样。

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凡过这一生,随随便便就会被喧嚣的尘土淹没,那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以及所谓的生命的意义呢?我自问自答,答案紧随问题而来:做好自己,释放自己所有的能量,把手中的每一件小事做好,做到极致,雕刻打磨出光亮来,哪怕是做一碗面,也要让吃到她的人惊喜感动,获得幸福,想到这些时,我又想到了也是每天上下班会路过的一家牛肉面馆。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那家店门两侧的对联:“店虽小保证童叟无欺,利虽薄绝对真材实料”,用红底白字写着很是显眼醒目,给人的感觉是这店老板应该是真诚实在人;再然后就是在外面看到了紧挨着门的墙角上的小书架,和那些码的整整齐齐的几本书,说实话,在这条街上,文艺范很是格格不入,因而也容易被人记住。

我对这家店的关注越来越多了,每次路过都会多看一眼。然后就发现了竖立在门前绿化带里的一个不显眼的木制指示牌,上面写着:一个吃面、喝咖啡的小店,这是我第一次见有人特意把吃面与喝咖啡放到一块,于是,我对这家店又多了一层好奇与好感。

终于,在一个周六的上午,我进了这家小店,进一步看清了它的样貌和灵魂。这是一个纵深长横向窄的店面,只在靠墙的两面各放上一排桌椅,最多也就只能容纳10人左右同时就餐。在店里迎客的是一位40岁左右的妇女,瘦瘦高高的,衣着整洁干净,戴着一副近视镜,说话语速缓慢,客气有礼,除了我之外,店里还有两个人,看上去都是常客,老板娘也是同样距离招呼着。我点了一小份牛肉面,坐在了一个靠近门边的位置。

等餐的间隙,就去看那书架上的书,都是一些不错的书,我取下一本哲学方面的书来看,翻开就惊呆了,外面看似新书一样,里面几乎每一页上都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以及整段整段的下划曲线,看那些字,是一些感想评论,每一段都像一场精彩的对话,好一个认真的读者,在每一段读后感后面还加了详细的时间地点,让人眼前不禁浮现一个场景:

在午后的树下,斑驳的光影中,该读者(我猜多半是厨房掌勺的老板或是大厅里迎客的老板娘)坐在藤椅里,翘起二郎腿,手持一本书,翻开品读,阖上沉思,然后提笔添注,落款留名、年月日还有所在的城市,完成后闭眼小憩,在透过头顶树叶投下来的斑驳阳光中,任它时光悠悠。

我的牛肉面上来了,味道没有很特别,但也不难吃,我几乎是吃干净了。从那之后,还没有再进去过,但每次路过还是会多看一眼,今天从那条乌烟瘴气的斜街出来,我又走上了那条去地铁站的路,路过牛肉面馆时,又发现了一些变化。

和这条路上所有的门店一样,牛肉面馆店门与人行道之间隔着近一米宽的绿化带,之前,人要是想进到它们的店里去就得从对着他们隔壁店门的台阶上去,然后再绕到其门前,今天看到他们在对着店门的绿化带上铺了一条木制桥路,绿化带高出人行道有一米多,他们就在两边都设置了几节台阶下来,这样在人行道上的人就可以通过这小台阶以及那木桥路直接奔他们店了,整个的木制桥路台阶设计看上去都是小巧精致,简单整洁,让人很舒服。

是啊,看似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设置,就会成为让人记住的独特风景,给看到它的人带来美好,这就是奉献吧,也是一个人的价值所在。宗教上讲人要有利他心,对我们自身来说,做好自己的事情,哪怕是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情,只要我们全心全意去做,就能打磨出一个发光发亮的钻石来,给这个世界增添一份色彩与感动。

我想,到那时,我们心中自然也会涌现一股力量,一种生有所依的踏实感,不再害怕两手空空,不再怕尘世的喧嚣将我们淹没。走在大街上,即便还是大多数人眼中的路人,我们也无暇关心,因为自身的发光点与骄傲足以让我们敢于平凡,甘于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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