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塔克(Plutarque)〕
在曾為莎士比亞的歷史悲劇提供了諸多題材的《希臘羅馬名人傳》中,普魯塔克,這位偉大的古希臘作家(40-120)本可以讓一隻貓——或者它的影子溜進某位名人的生活軌跡或內心深處,然而他什麼也沒有做。真可惜!相反,在《道德論叢》中,確切說,在《歐西里斯與伊西斯》中,他跟我們討論了這種動物,他還使用了比較奇怪的術語,值得在此引用:
貓象徵月亮,因為這種動物皮毛上有斑點,在夜間活動,繁殖能力強:據說最早世界上只有一隻小貓,然後是兩隻,三隻,四隻,五隻,這樣每次增加一隻,直到增加到七隻,這樣世界上總共會有二十八只小貓了,跟一個朔望月的天數相同。這可能只是一個寓言,但滿月時貓的瞳孔似乎會變園擴大,血虧時收縮變小。
〔(貓和)作家〕
為什麼通常在文人和家貓之間,有這樣一種默契關係?這其中的原因多種多樣。或許,為了理解這個問題,應該首先借用馬塞爾•普魯斯特在《追憶似水年華》中的那句名言:“書籍是孤獨的孩子和沉默的產物。”
在每個作家都必須面對的孤獨和沉默中,只有貓能夠從中找到一席之地,並在某種意義上陪伴他緩慢地寫作;只有貓能成為與世隔絕的那個人的同謀或夥伴;對他來說,只有貓才能扮演必不可少的守夜人和批評家的角色。
威廉•福克納很喜歡提到一個古老的中國傳說,我可以憑藉記憶引述它。從前統治這個世界的物種是貓,它們擁有所謂的文明政府。換言之,它們要接受俗世的考驗,最後難逃一死:戰爭、飢饉、傳染病、不公、愚蠢、愛慕權力、貪得無厭。這是不能容忍的。為了找到解決的辦法,最聰明的貓聚集起來召開了一個大會。它們商議了很長時間。它們爭吵。它們以為有了解藥,卻很快發現根本沒有用。只剩下一個擺脫困境的方法:放棄國家,讓位,放棄作為統治者所要必須揹負的所有責任和不幸。而且,還得在低等物種裡選出能夠代替它們的物種,並且這個物種要足夠樂觀,以為自己能找到解決不幸宿命的良方,但也要足夠無知以便永遠不能獲得智慧——貓的智慧,它們選擇了人類,並且讓位給他。人類貪婪地佔有了這個位置,貓從此退居次要地位,享受著它們的舒適,用不曾有任何遺忘的眼睛看著人類。
貓望著作家。它同情他。可能在它自己選擇的孤獨和沉默中,貓認為作家和其他人相比算是更值得交往的,它可能還會想到,自己曾經也處在他的位置上。如今,它滿足於自己的命運,愜意地打著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