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爸妈住在妹妹家,帮忙接送接送刚上幼儿园的小外甥。一天,妹妹给我发来了一张偷拍的爸妈合影。我一下被温暖到了。好温馨好幸福好羡慕!我幸福着爸妈的幸福,眼睛久久不愿离开……
画面中爸妈同坐在大书桌前,桌面上摆放着书本和已经写好字的纸张。只见爸爸手执小楷笔神情专注地在纸上写下了一行行字,看不清字的模样,但整齐的竖行排列,比较均匀的字块,让人已经感受到了小楷的清秀。妈妈则右侧身坐在爸爸左侧,带着一副老花镜,微笑着同样专注地盯着爸爸写字的方向。很明显这是爸爸在指导妈妈写字呢。这一对从农村走出来文化水平不高的夫妇,一路上相扶相携,活成别人羡慕的模样。
看久了,温暖感动幸福的泪水竟然溢满眼眶,记忆中的爸妈相处的情节一幕幕闪现。
想起很小的时候,眼前总是这样的画面:三间窑洞式的院子里,铺满了收割回来的庄稼,模糊中或是谷穗、或是黄豆、或是高粱……在“秋老虎”的照晒下,爸妈或头戴草帽,或头裹浸过水的毛巾,手里举着辘割(一种打谷子的农具),有节奏挥舞着,他们不停地弯腰、直立、踱步、弯腰、直立、踱步。辘割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半圆弧线,落地时震得谷粒们从迅速从谷穗中蹦离,跳跃。咚咚的敲打声整齐划一,和谐悦耳。再加上爸妈身姿起伏的配合,那时的我只感到好美,同时也觉得太好玩了。因此在爸妈翻穗的间隙,我总想拿起来玩玩。记得刚开始连工具都举不动,挥舞一下可能就连带敲到了自己身上。这时爸妈是会来帮忙的,手把手教,竟也慢慢学会了打谷。现在想来父母优美的劳动模样和手把手的最初帮助,就是劳动教育的启蒙吧。“劳动是美的”的种子悄悄播种在心间。所以长大后我和弟弟妹妹在寒暑假是非常愿意跟着父母下地劳动的。播种、施肥、锄禾、收割、送饭都体验过。锄地时节为了赶工,父母顾不上回家吃饭,这时是要把饭送往地里的。总记得坐在田间地头吃饭得情景一罐,两勺、两碗、两筷,那米饭和面饼和(huo)着泥土的清香和山野的微风,格外可口。那时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同锅饭放在田地里吃味道就不一样,直到现在也不太明白。
爸妈互相配合着一寸一寸地敲打着铺在地上的庄稼,直到全部敲打几遍。烈日下,汗珠闪闪,晶莹透亮……那时的他们辛勤劳作,共苦同甘。
后来啊,爸爸当了村里的会计。记忆中村干部晚上开会总在我们家。一窑洞的人,满屋子的烟雾缭绕,大家就村里的事讨论着,唠嗑着。直到睡意朦胧的我被妈妈叫醒,才知道会议结束。 那时村里好像没有专门的会议室,大家喜欢在村干部家里开。或许是这样更能让人觉得村事就是家事,在家里解决问题更安心吧。朴实的父辈们哪有那么多讲究。这时爸爸因为有了另外一重身份,另外一份事情。家里的农务干的少了,妈妈很自然地承担起来,无怨无悔地支持爸爸的工作。
再后来,因为工作认真,极其敬业,爸爸以一个临时工作人员的身份,从村里走到了乡里,从乡里走到了城里。那时交通条件不发达,爸爸在城里工作,不方便回家,呆在家的时间少了,家里的一切事务就落到了妈妈身上。妈妈下地种田,喂猪养鸡,学会缝纫,学会代销,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来贴补家用,还要操心我们的学习。那时的两个画面是永远刻在我心间挥之不去的:
一个画面:黄昏中妈妈弓着腰,背上是一摞高高的庄稼,一摇一摇地慢慢从小坡上出现在了我们视线中。我们好高兴好高兴,呼喊着,悬着心终于落地了!
不记得那是几几年,那年我们村周围出现了一群不知来自哪里的狼,附近的几个村庄接连发生狼伤人伤家畜的事件,大家格外担心,下地劳作的乡亲们比往日提前收工了。一日我和弟弟放学回家,院子里堆满了收割回来的庄稼,可是不见妈妈的身影。我们知道妈妈又去地里了。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还不见妈妈的踪影,“狼”!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大脑中闪现!于是我两赶紧跑到了院子外的后圪埌瞭望,希望妈妈出现,我们一边喊着,一边盼着,一边一边提心吊胆着,我们怕妈妈被狼伤了,被狼吃了。在焦急的叫喊声中,终于,在远处昏暗的光线中传来妈妈的声音,只见妈妈弓着腰,背上是一摞高高的庄稼一摇一摇地慢慢从小坡上出现在了视线中。我们好高兴,悬着心终于落地了!近了近了,能听到庄稼随妈妈身体晃动发出的声音了。妈妈回来了!
后来我问妈妈,不怕吗?妈妈说,她相信好人会有好报,老天爷会保佑她的。那时的我不太懂这个理由。如今想来,就是“人有善念,天必佑之”。与人为善是爸爸妈妈为人处世的准则,也是教育我们的箴言之一。我和弟弟妹妹在善念中长大,践行者,传承者。
另一个画面永久化成了一种力量,一直激励着我在求学的路上勇往直前。太阳落山,村里的灯火次第亮起来了。妈妈坐在煤油灯下(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纳着鞋底,做完作业的我们也凑在灯下看着妈妈。稍粗点的缝衣针上拖着长长的细细的结实的麻绳,妈妈盯着已走好的一个针脚用力一扎,一下没有扎透,她就用手指上的顶针一顶,针头从鞋底正面穿到了背面,她使劲一捏,缝衣针连带着麻线乖乖穿过厚实的千层底。只见妈妈胳膊一伸,手腕打一个卷,多余的麻线就缠到了手上,以便很好地指挥着这一针一线在鞋底处扎实安家。每当这时,妈妈就会给我们讲她辍学的事,然后对我们说:“你们要好好读书,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们供出去!”这句朴实的话却似有千钧之力,深深地敲击在我心里,那时我就想,妈妈太辛苦了,我要好好读书,给爸爸妈妈争气!
后来只要我学习有懈怠,或遇到困难时,我的大脑中总会出现妈妈在黄昏时分的身影和油灯下的讲述的声音。妈妈的骨子里有一股倔强的力量,她辛勤着、辛劳着、努力着要活好。
爸爸不在家的日子,妈妈成了我们的一切温暖和力量。她无怨无悔地承担着所有,包括孝敬爷爷奶奶,给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挑水,洗衣服。做了好吃的,总要让我们首先端给另一个院子里的爷爷奶奶。妈妈全力以赴默默地支持着还是临时工的爸爸,希望爸爸有一天能转成国家正式人员。因为这份美好的期待,爸爸妈妈还有我和弟弟妹妹,在各自的位置上努力着。愿望终是实现了!我和弟弟妹妹也都考上了学校,有了国家编制,弟弟妹妹还是研究生毕业。这样的成就当时在农村算是少之又少了。
如今,我们三个小家庭都已幸福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忙不开时,爸爸妈妈就会过来搭把手。其余时间或回村给我们种点绿色食物,或拿起画笔,拿起毛笔开始在兴趣的天地遨游。我不得不佩服父母的学习精神,尤其是我的妈妈,她可是只有小学文化,49岁走上工作岗位,一路下来,竟然学会了电脑记账,做报表,做总务,而且干的风生水起,受到单位年轻领导的信任赏识,受到所有跟她打过交道的工作人员的尊重爱戴,最后竟然当了单位的一个小小科长。现在的她竟然拿起了画笔,开始自学画画。虽然画笔功力极浅,但妈妈的好学精神深深感染着我们,感染着她的外甥们。二老在书画的田地里互相纠正,互相评判,互相进步!爸爸妈妈的一画一书是多有力量的言传身教!教给我们“活到老学到老”,教给我们“只要开始,何时都不晚”,教给我们很多很多……
爸妈用他们人生之路上行走的样子,教给我们与人为善,孝老爱幼,敬业乐业,永远向前;更教给了我们夫妻相处之道:共苦同甘,相携相持,相濡以沫。
这就是幸福该有的模样!
谢谢亲爱的爸爸妈妈,致敬我最最爱着的爸爸妈妈!
附:我女儿记录的外公外婆小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