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缝纫机卖了,我都没来得及照张照片。
缝纫机是爸妈2014年给我的,那一年我换了房子,空间比原先大了好多,那年我妈的右手再也不能做缝纫的活了,爸妈让我抬走缝纫机的时候说:放心,老家还有一台,给你哥留着。
这是个宝贝,无论在1984年还是2014年。
30多年,她一点也没有变的老旧,只是常常跳线的毛病还是一如往常,她对我来讲,很长时间是一个神秘的机器,小时候妈妈缝衣服时候,我就跪在旁边的板凳上,看着缝纫机的针头有节奏的弹唱,线从摆梭中顺淌的流出,又如同变魔法一样从压脚编制出美丽的花纹。家里的床单被罩,我们的新衣服新书包,都在各色布料的神奇旋转中缝合成形。
在那个玩具匮乏的年代,她对我来说,不亚于一台大黄蜂,所以妈妈缝完衣服把她小心的折叠起来,盖上塑料布变成我的课桌以后,我会偷偷把缝纫机能活动的部位都打开合上N次,后来也学会了把皮带摘掉,疯狂的踩着踏板玩,麻烦的是摘掉的皮带并不是那么容易再还原回去,小时候的我绝对不是一个理工男,也没有锲而不舍的性格,很快就抱着缝纫机腿丧失了斗志,后来只能求助我哥,又遭到了明确的教训和训导,大致意思是啥事都要动脑思考,仔细观察巴拉巴拉的,要知道当时我们都是小学生,当时没有网络没有WIFE,当然也没有度爹度娘,只有新华字典还经常缺张少页,后来怎么把皮带戴上去我已经记不清了,人在精神崩溃时候的记忆力估计是负数,但是我永远记住了缝纫机的下带轮上的那个小缺口的作用。虽然这似乎对我的成长没有多少益处。
缝纫机搬回家后,一开始还是有所用处的,只是皮带是断了之后重新缠接的,所以并不顺畅,我把长途站附近的缝纫用品店跑完了才找到算是合适的皮带,我喜欢听着缝纫机欢畅的歌声回到童年时代,那个时候妈妈年轻健康,双脚悠起缝纫机踏板是那么的悠然和顺畅,那时候的时光就是一首优美的歌,回忆里除了煦阳就是热炕,玻璃窗外永远是满眼的诗画相连的写意山水。
在经历多次的跳线之后,老缝纫机也基本被闲置了,成为一个花架,后来随着我对养花的热情降温,它就只能很尴尬的站立在屋里的一角,空空荡荡。
准备卖掉缝纫机的时候,我去问爸妈,妈妈满脸的不舍,爸爸简单的回答我说,给你们的东西,你们自己决定就是。
没几天后,回家就发现那个角落空了,突然觉得心里也空了一下,隐隐的有些说不出的痛楚,人到中年之后,记忆越来越多的进入脑海,可是片段越来越短,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往往都只能依托这些老物件,才能勾起隐藏在心底的回忆了。
这是个宝贝,无论在1984年还是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