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历史是有皇帝来书写的,正如同纪年一样。一个优雅动听气势磅礴的年号并不能代表一个好的开始,而且有时恰恰相反。
中国三千年以来最大的症结,就在于以抽象的道德代替了法律,将道德的力量作为施政的根本,其判断是非的标准是“善”或“恶”,而不是“合法”或”非法”。即是技术上的问题也需要“翻译”成为道德问题,以至善或极恶的名义作为断语。
幻想---这个词----在哲学上是天真的,在道德上是简单的,在美学上是粗糙的。但是它最能触及人类敏感的精神中枢,从日常的庸俗和刻板中释放原始的能量,想入非非,来安慰漫长的路途的苦痛。也成为新的希望和可能性。促使人探索的不是当下的苦痛,而是幻想中的心思。
在前几天我阅读了荒木惟经的摄影作品,其中荒木记录了他的父亲、母亲和妻子逝去时的照片。我头一次为一个摄影家而内心震撼。这些照片的距离不过是喘息之间。“逝者”记录的不是死亡,而是生命。
是什么让我们关注这些已经翻过去的一页,或是影响依稀的人呢?生命的整体性似乎只能是待续或是没有下文,唯一让我警觉的是,这些逝者仿佛在说:“我在黑暗中告诉过你们,你们在明处说出来”。这些普通和平凡的当下一刻是以加速度的形式被遗忘的,在路上汹涌的人流中,有名有姓的人不是每一个。无数个小人物在路上一闪而过,那些这些是不是也应该是我们关注的一份子。生命的整体性不能让我们“生者”对这些“逝者”视若惘然,一个城市的喧哗与骚动是多元的,但这些一个个无闻的“份子”至少曾经是整体其中的一个元素。这些讲述不关乎贫富,不关乎秀场。
如果想了解荒木的照片和历史的纪念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我没有答案,在我看到荒木拍摄至亲之人离世片刻的照片,我的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历史的纪年。这些被人创造出来充满希望的字符代表了时间的刻度,但是又不具备任何的意义。只是荒木的作品,让时间停下来了一秒钟。
契科夫说:“再过两三百年,人们还是这样的生活,还会遇到我们现在的苦恼”。就像狄更斯的《双城记》一样,那句篇首之语,放置在任何一个年号纪年的时间里,都显得生气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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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04年,我的笔记本上记录的话语。我翻检出来,再整理成为电子文档。我都惊讶于自己,让我常常质疑,这或许不是我写的。可是我实在回想不起这些语言从何而来,笔记本上的字体是当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