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少了一点胜负感,正是因为他有很强的胜负心。这是他在今年春节《岁首四局》中的一句话。胜负感的很弱和胜负心的极强,一对冲突剧烈的矛盾就这样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真的很有趣,这顿悟也揭示了某个人生的悖论吗?
诗人要孤独,要不断去和自然、书籍对话,去倾听,去细察自然和生命的启示,诗人应该发现生命的悖论和隐喻,发现自己的话语方式……而他,“似乎缺乏了一点孤独气质”,方兄给了他这样的评价。
也许是的,他一直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孩子,表现出一种喜欢波澜、激荡的习性,确实缺乏一种平静和归宿感的,也常常会无事生非,惹恨添愁。二零零七和二零零八岁首,他的写作如“悬泉飞瀑,飞漱其间”,这确实也有一些过了,甚至影响到了睡眠和健康(当然这样的经历很难用祸福简单划分的。在长短不一的视程和身心相别的视角以及人他不同的价值观上,似乎是没有定论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经历了,便要感受;感受了,便要反省;反省了,才能够看清;看清了,或可以更好地前行。
絮絮废话,不过是浮海心语:惊涛骇浪的颤栗,翻天覆地的震恐,云霞霓虹的痴迷,海市蜃楼的忘情,如此而已。虽然与梅有缘,然而,他似乎只是洗砚池畔的一株弱柳,在那千千雪劫之后,禁不住春风的缕缕暖意,于千年微墨的池水前吐金绽绿,顾影自怜。絮絮废话,多也少,一言以蔽之,“遇”也。是遇能造心,还是心能构境?
行走在山中,或攀,或步,或行,或止。山中的水,是特别富有灵性的。激越的时候,是洁白的、哗哗的;欢快的时候,是淙淙的、潺潺的;沉静的时候,是微墨的、淡淡的。地籁有声,水语多情,这也是遇合的机缘吗?
“微波喜摇人,小立待其定”,人其实并未被摇晃,不过是水中的影子,不过是浅浅的浮心而已。潮涨起来的时候,波涛遮住了视野,泡沫模糊了眼睛,因为喜欢站在潮头,却也更加看清了一些,情绪起来的时候,每每有神来之笔,莫非,诗就是情绪的图解?
“不为花而目醉神迷、惊愕叹息的,才是花的主人吧?”,是谁,又在桐花烂漫的山坡上漫步,幽幽的叹息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谁是主人?不为美,也不为劫,惊叹、痴迷、恐惧,从容和淡定,博大和闲适,这或许才是主人应该有的吧。孙君评价,他是一个天机很浅的人。当然,孩子能够有什么城府和机变呢?他自认为仅有的一点点慧根,也不过是拜秋风所赐,不过是嶙峋山石从中,千丈崖边开出的那丛小小淡菊。
谁是主人,怎样才能成为主人?确实,他喜欢对谈,喜欢写作,只是他在这样的交流中沉溺,也在其中倾听和发现,倾听自己心灵的倾诉,并且抚慰自己滴血的伤口。他经常这样说,与人说话,其实是与己说话,与你对谈,他也发现了自己。他的文字滋润了他的生命,他的写作不断成就着他。他渐渐发现了自己更加自信,更加纯粹,更加完整,才获得了一种生命质感,那也许是或柔、或刚、或韧、或脆、或弱的心灵感觉吧。或许,这就是一个孩子的生存状态。流水说,他是一个苦行僧。也许,他就是一直在丛林里、村落间、古道上踽踽独行的苦心人;也许不是的,因为他还有烂漫的天真、精致的情结,还有许多的俗缘,耐不住寂寞,超越不了自己,然而,他却一直痴心想做一尊欢喜佛。
“花是树的一部分,树是山林地的一部分,山林地是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活是浑然大化的一部分。她与花可以像山与云,相亲相融而不相知……”他本无他,他本浑然,谁能蔽他?
“水净顿无体,素鲔如游空”,与天地相参,笑傲、清忧、忘情,在天地罡风之中,你才能够保持宁静。口中含定风珠,心里储般若慧,千千浩劫能奈我何!
“缓着应知心路远,急围不忘耳根闲”,那个喜欢游戏却常常输棋的孩子,常常会下出缓着(迟缓的一手)和木着(不着边际的一手),你说此时,他是心有旁骛,还是学艺不精呢?
谁是主人,怎样才能成为主人?这样问题似乎是没有答案的。佛不立言,只是拈花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