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黄昏,太阳有种沉沉的暖。
阳光洒洒落落地在大地上飞跑,略过厚实的雪上,折射浅浅的逆光在你的眼眸里画出冬的景致。我真是感恩这一切,感激在这遇见你,在冬雪里,于我的生命。好,你不信,让我说给你听:
我感恩,当冬日的麻雀在雪地里寻找食物与温暖,而我却于温室里免去了冻饿之苦,外面残存的草叶枯枝是它们生活的全部,而我们手握诗篇,坐在窗前,将外面的一切都入了诗。
我感恩,当图片里的那一双眼睛溢满绝望,我还可以与朋友互诉温暖的话语,谈论哲学与真理,绝望的眼神后面是生活难以启齿的悲哀,温暖、哲学、真理却不过是我们生活的调味剂。
我感恩,当医院里苍白的面孔与医生相对,我还能站在这雪里与你相遇,咯咯的笑声可以传到很远,亲人的泪水浇不透已经干涸的生命,而我的笑声却能让你的双眼像夏夜的月光一样温暖。
我感恩,当一双粗糙的手颤抖地拾起垃圾箱里的塑料瓶,我还能够穿着时尚的衣服,享受空虚的青春,粗糙的手有着岁月轮廓,那是我们未来的预言,而我却还拥有鄙弃它的权利。
我感恩这一切,感激这生活中所有的快乐与苦难,你说我好吗?你为什么不夸夸我呢?你不说话,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在琢磨我的话,柔软的爪子向前伸了伸,挺了挺腰,然后“喵”了一声,算是回答我的话。好吧,我知道你的回答了。我站起身,看着远处渐渐迷迷蒙蒙的太阳,远处的雪与天仿佛连成了一片,不远处市里的天空,有着霓虹灯映射出橘黄样的色彩,氤氲着。偶尔一两声车响,在这既渺小又广阔的天地里流淌。
这世界好静谧好安详。可是,我知道,现在一定有人在哭。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孩子,他一边在雪里跋涉,一边流着泪,头上帽子歪歪斜斜他也不理,看似破旧的羽绒服裹在身上,脚下穿的旧棉鞋,背上一个破烂的背包,这孩子走过我身旁,我看到他的脸被风吹的通红,一双噙满泪的眼睛满是委屈。他哭诉什么呢?我很好奇。是他的父亲打他了,或者他的老师训他了,还是他的同学欺负他了,到底怎么回事恐怕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我不禁又骄傲起来了,我是多么幸运啊!我的父亲从不打骂我,我的老师也不会训我,我的同学更不会欺负我。
于是我感恩。
你又“喵”了一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低头看你,发现你看我的眼神满是奇怪的神色,终于,你忍不住说话了,一只猫会说话,我不禁有些恐怖,然而我仔细地听,想听听一只猫所能说出的话会是什么样子。你又伸了伸懒腰,用一种玩世不恭的眼神看着我,你说:“你以为你的感恩是应该被夸赞的吗?那我告诉你,你这种由对比而带来的优越感迟早会让你流泪的。你不是感恩,你只是庆幸那些苦难没有落到你身上罢了!”说完,你摇头而去,迈着优雅的猫步,这背影颇有些鄙夷的态度。我不禁悚然,被一只猫说出的话震惊了。我仔细回味这话,仿佛很有些味道,仿佛又很没滋味,脸也红起来,大概是被风吹的吧。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我向那只猫大声喊道。它“喵”了一声,算是回答。而我开始怀疑我自己了,我竟然向一只猫求教?
晚上,在恍惚的梦里,我梦见有人将那孩子拥在怀里,擦去泪水,给予他安慰。那只猫的眼睛像夏夜里的月光一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