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从东方的天际线上跳了出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老赵起了个大早,把自己好好的拾掇了拾掇,鼻毛都对着镜子细致的剪了剪,以免哪根鼻毛调皮的窜出鼻孔,伤了体面,然后挑了一件蓝色西服穿上。
又生怕自己的衣着打扮有哪一点不合时宜的地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来回转了好几圈,确定没有什么大的差池了,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走到门口换上昨天晚上已经擦好的锃光发亮的棕色皮鞋出了家门。
老赵怕骑车弄皱了衣服。就狠狠心叫了个的士,坐上的士很快的就来到了市委大院的门口。
门口的警卫先是微笑着向老赵敬了个礼说:“同志,请您出示一下证件。”接着认真看了看老赵的证件,就让老赵到这个门卫室做了登记,并进行了严格的安检,方才放老赵进去。
市委书记办公室在二楼的最东头。这个办公室是一里一外两个套间,外面是李秘书的办公室,对着门的那堵墙通通都打上开放式书架,书架和办公家俱的颜色是暖色系的棕黄色。
书架上密密麻麻的装满了很多的书籍和杂志。让人一进门就觉的书香之气扑面而来。东墙上开了个门,门和门框的颜色不是当时流行的暗红色,而是棕红色,这个颜色比这个外间的李秘书的办公室的颜色,看着严肃了一点,又不失时尚。
推开东墙红棕色的两扇门,里边就是市委书记唐名义的办公的地方。里面摆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把靠背真皮椅子,椅子后面,挨墙放的又是顶天立地的一组书柜,和外面的开放式书架不同,都装了推拉的玻璃门。书柜里面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放了一些很厚重的书。
北边墙上挂了一幅横匾。上面是本市的知名书法家魏旭强写的四个大字:宁静致远。
老赵轻轻的敲了一下外间的门,李秘书见是老赵,说:“小赵,你来了。”示意老赵先做在外间的沙发上,稍等一会儿。
李秘书推开那道红棕色大门走进里间。给唐明义说:“唐书记,小赵来了。”唐名义忙停下手中的工作,放下手头正在看的文件,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里面的套间,走过去亲热地拉住这个老赵的手说:“来,进去说。”
俩家虽是患难之交,但老赵和他爹老老赵一样过于秉直和死板,他很少来打扰唐叔叔。这一次猛一来还略微有一些拘谨和不安。
唐明义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老赵就坐在和唐书记一张桌子之隔的会客椅上。老赵把两个胳膊放在这个唐书记的办公桌上,两个手掌交叉扣在一起。看着对面的唐书记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嘿嘿傻笑着。
李秘书端了两杯茶过来,轻轻的放在两个人面前:“唐书记,有事您叫我。”就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并关上了里间的门。
唐书记也看出来了老赵的不自在,爽朗的笑道:“傻小子,到我这里了,有什么可拘束的。你轻易的不跟我联系啊,好不容易来一趟,有什么事,尽管大胆的说。”
唐书记亲昵的话语,让老赵慢慢地放松了些,说:“唐叔叔,我首先是来向您表达内心的感谢的。我听说在我工作的事情上,您一直在操心了。您的工作这么忙,还记挂着关心着我,我真的是非常的感恩。”
唐名义说:“是你们院长给你说的?这个老同志呢,我叮嘱过他不要给你讲嘛。”
老赵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是我昨天这个无意中听到的。”
唐明义说:“我对你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你在专业上和人品上都能经得检验。你现在正处于干事业的黄金时期,所以想在你身上加点担子给点压力啊。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老赵坦诚地说:“唐叔叔,您说得对。但是我这边情况有一点新的变化。我想辞去公职,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下海自己去闯一闯。”
唐书记不以为然,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敢闯敢干是件好事,但是你想过没有,弄不好可能会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我还是希望你再好好的斟酌一下。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老赵惭愧地说:“我还没有敢跟父亲说。”
“那就抽个时间,回去和你父亲好好的商量一下吧。先不慌地做决定,也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好吗?”唐明义抿了口茶水说。
老赵忙温顺地说:“唐叔说得对。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去做,好好和父亲沟通。”
老赵斟酌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唐叔,我不想让您为难。更不想给您添麻烦。公投就按正常程序走吧,要不我就放弃。”
唐明义心想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善良而又倔强。
唐明义动情地说:“立徳立言,无问西东。孩子,我对你刮目相看啊。你的勤勉务实让我备感欣慰。我没看错人啊。好吧,我答应你,你也要尽力争取。”
老赵一看,此行目的算是达到了,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忙起身说:“唐叔叔,那我就先告辞了,不打扰您了。”
唐明义笑着说:“回去见到你父亲,代我问好,等我空闲下来再去看望他。”
老赵离开市委大院不久,老院长也匆匆的赶到了市委大院。心情忐忑满腹忧虑的老院长此刻怎么也想不到,老赵已经在他前面帮他扫除了全部的地雷,迎接他的将是一条光明大道。
一阵寒喧之后,“唐书记,我有个不情之请。说的不妥的地方,请您千万要包涵。”老院长恭敬地说。
唐明义笑道:“这是哪里话,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我们在工作中就是要广开言路,广泛听取人民群众的不同意见,才能更好地服务人民群众。什么事您尽管说。”
老院长说:“章士钊和小赵这两个孩子,都非常的优秀,对于我来说,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两个孩子,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孩子啊。”说到这里老院长戛然而止,只看着唐明义,并未继续深入的说下去。
唐明义一听这话,心里面早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主动接过话茬说:“老院长您多虑了,我是希望小赵这个孩子能够多一些这个历练,但是公投我们还是要按照正常的程序走嘛。”
“我们就是要给这些新生力量一个公平公开公正的好平台,让他们每个人都充分地施展自己的拳脚。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工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老院长没有想到,这次的谈话,如此的顺利。觉得自己尚未用一兵一卒呢,就打了个胜仗。意犹未尽之余老院长反倒觉得是自己狭隘了,对唐明义的虚怀若谷心生敬意。
老院长激动地上前抓住唐明义的双手使劲的晃着,说:“感谢您啊,唐书记,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唐明义说:“你们要感谢就感谢小赵同志吧。”唐明义接着就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给老院长说了一遍,老院长听后如梦初醒。
老院长感慨万千:生活虽是个大熔炉,但真金不怕火炼。小赵同志是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啊!
在回去的路上,老院长心想,不管怎样,自己总算是为儿子尽到了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尽管这一辈子都可能听不到儿子叫他一声父亲。
老院长就这样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心事,真是一心不能二甪啊,一不留神从左前方突然窜出一个骑电动车的中年妇女,老院长只好急打方向盘往右避让,随着“吱—”一声的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咚”的一声重重地撞在右边绿化带的石墩上。在撞上石墩的一刹那间,老院长心想这下完了!
老院长在昏昏沉沉之中,隐隐约约听到似乎有警车和救护车鸣着警笛自远由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