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号床上有两个月了。我平躺着,等待时间的救赎,母亲坐在床边沿,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父亲轻抚我的头,显着一副无奈焦虑的面容叹息着。母亲吻我消瘦的脸颊,这样的动作,母亲在一天之内会反复做无数次。一天之内,除了吃食物和置换液体的护士,几乎沒有人走进我的房间。只有那几扇窗昭示着昼夜的交替,几棵绿树是我眼中唯一胜景。我的心沉谧于安逸的氛围中,一时之间,竟想将这时间定格。
在医院已有一段时间了,但我只能微微地辗转着身体,连最基本坐的姿势都做不到,我感到很无助。当我问医生时,医生严肃地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要靠自已的意志,才会有希望。我感觉到了病情的严重性,整个人都崩溃了。但我渴望自己能够立刻恢复,哪怕一分钟,能使我站立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我也感到心满意足。倏然,我想起了以前那种快乐的生活,骑着嘉陵摩托车带着女友,在公路上欢悦奔驰的情景。刹那间,我发觉自己未能好好体味,珍惜那美好自由的时光。我终于明白,越是最简单的东西,在失去后越珍贵。
当下的情况是,我迫切地想站起来,却无法完成这种索求。我发誓,无论多么坚难,我一定要站起来。当初,这是我灵魂内心最初底线,一种发自内心的尊严与潜意识中对自由的渴求。
趁着母亲为我买食物的时间,我右手捏紧床的边缘,使劲把身体往外挪动。我清晰地感到,身上每个细胞都感觉到危险与恐惧。但我还是坚持把身体往床外挪动。这不知是自已渴望行动的自由,还是自已理智的坚强。离床边上15厘米,10厘米,5厘米,1厘米,我用手丈量着,在这1厘米的距离,我停止了挪动,开始怀疑着自已,疼痛只是暂时的幻觉,真正阻碍我的,是内心的恐惧与虚妄地设想。
我鼓作勇气,使劲地往床外挪动,“嘭”的一声,我翻滚到了地上。在翻落到地上的同时,我的牙也磕断了。鲜血从嘴里流到身上,地上。我忍住痛,用右手抓住床的边缘,使劲往上撑起身体。用尽了所有力气,我终于靠着床的边缘站起来了,站起来了!我顾不了自己还在流血,只一心想使自已早一点恢复,站起来并能行走。用手按住床边支撑着躯体,拖着不能动弹的左脚,慢慢地向墙那边移动,靠近。
十几分钟后,我已靠近墙壁了……,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母亲买食物回来了。她惊吓地把东西撒了一地。母亲看到我满身的血迹,摔得脸青鼻肿。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高兴的是,看到我已站起来了,害怕我是否摔伤有多严重。我站起来,映入我眼帘的截然不同风景,蓝色的门框,白色的墙面,桔黄色的地板,以及那些穿白色长衣和白色帽顶的护士们,都用奇异的目光和鼓励的眼神注视着我。母亲小心奕奕地来到我身后,担心我再次摔倒,便来为我护航。主科医生也匆匆赶来了,他叮嘱我要小心移动脚步,并要求护士把我脸上的血迹擦掉。看到医生那高兴的样子,就好像我是他彰显医术的高技之光。挪动一段时间后,母亲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她拥抱着我,使劲地亲吻我的额头,并喃喃地念叨“儿子,你是最坚强的,加油”!
经过一段疼痛之后,我获得了生存和站起来的勇气。心情像淬炼钢铁的火焰一样,我浑身感到无数的温度已点燃了我那滚滚的身躯。我终于有勇气重新去规划未来的蓝图。我通过切实的努力,去实现最理想的梦想。
为了自己能恢复以前的站立行走,我受过许多伤,流过许多血,也憋屈了许多委屈。但我总想,总会有那么一天,老天爷会眷顾我的意志,倾心于我的努力,愿意给予我站立行走的广阔天地,令我独立而快乐地活着。创造一个更加能发挥个人意志的世界。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我的病情有些好转,并且独自行走也可以了。突然一个晴天霹雳,我那女朋友提出与我分手。当时,我五味俱焚,头痛得非常厉害,医生知道情况后,不知给我注射了什么药,使我安然入睡。经过一些时日后,我彻底地明白一个道理,爱情不该仅是浪漫的誓言,或为了生计机械地活着,它需要灵魂,需要坚贞不渝地对未来充满渴求,然后在时间的考验中,顿悟生命价值,享受感恩的快乐。
这一切并不容易,我将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阻碍与抨击。可我又想,当我无法恢复健康时,只有我还坚守一丝希望,执着一份信心。我质疑上天,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当成功的先例在生命中得到印证,试问世上还有什么困难能阻碍人伟大的意志呢?我想不出来,我想我这一生也无法得到正确答案。
为了站立起来行走,我不知流了多少血,也不知摔了多少次。站立行走,这是人生存的基本要求,不管摔得多么严重,疼痛即将消除。这样的经历,给我不仅是能站立行走的历练,而是使我获得了人生的心志。它将随伴我终生,直至灵魂灰飞烟灭。
每天清晨,我都独自一人到野外去吸收那新鲜空气,去享受大自然那美丽的风景。我能完好地独立行走了,开始像多数人那样追逐梦想。为了生存去创造生活的价值。倘若有一天,活着的标准不再以自己的准则来衡量,世界将会天翻地覆了。我预感到,所有人都会感悟到,视理想与宽容为已任,用一生的经历去体会人生的价值。
人生几十年,不可能一帆风顺,也不可能岁岁平安,我们应该用坚强的意志去克服人生逆境中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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