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陈曦依然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中午,小哥们儿黑子把自己车开走了,去接回老家的女朋友还没有回来,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想起答应刘飞下午替他上节课的事。就立马起来收拾去学校。虽然看着外面的天不好,但看到妈妈睡得那么香,他还是没好意思让妈妈送。自己就出来,站在道边拦车。
谁知道一出家门,这雨就下了起来,他走得急,竟也忘记了带雨伞。看着也就公交站牌底下有个遮挡,只好跑过去站在那里等车。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等了好几分钟,不但没有公交车过来,就连出租车也没有一辆,匆忙之中自己竟也忘了带手机,就连滴滴一辆都不可能了。
眼看着身上就要淋个透湿的时候,一辆很扎眼的红色牧马人忽然开过来停在了自己的身边,车窗摇下来,是个女司机,自己并不认识。但看到她一直招手,而身边也并没有其他人在等车,实在的也是因为雨越下越大,他就想也没想上了车。
“你去哪儿?我带你一路吧!我不要钱!”她的声音很柔和,“就是看你要淋雨了,带你一段。”
陈曦连忙一连串的道谢,说出一中的位置,就看到本来看前面方向的她忽然特别地看了自己两眼。这让陈曦认为可能她是有点嫌远,心里就有些忐忑。
“是不是有点远你不方便?那个,我可以给车钱!”
外面已经大雨如注,陈曦是说什么都没勇气下去当落汤鸡了。
她脸上有了点淡淡的笑意,然后说不是,自己正好顺路,就转过头去看方向。这时雨已经开始茫茫一片,就看到一道道小溪在车玻璃上蜿蜒,陈曦不禁庆幸自己的幸运。觉得自己平时没有白积攒人品。雨天出门还可以蹭到车。
车开得很慢,如果换做平时,爱玩爱闹的陈曦早就开始信口开河,说上一连串的调皮话了。但眼前这个女子好像有一种特别的气场,让他不敢造次。
陈曦偷偷地打量了她几眼,刚一上车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她有多好看。现在倒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穿得很简单,一身浅蓝的牛仔,里面是最简单的白T恤,扎着最简单的马尾,素净的脸上连口红也没有涂,也没有任何首饰,唯一的一点装饰就是她的左手腕上系着一方大手绢儿,也是很平常的蓝格子。
车里有点儿淡淡的香味,闻着很舒服。当时正放着一首英文歌,是有些懒洋洋的女声。好像一个人刚刚睡醒了,在自言自语回忆曾经的美梦。
陈曦正在车里有些局促的时候,忽然有一双胖胖的小手从后面伸过来搂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他就听到一串孩子快乐的笑声。接着就听到女子的嗔怪。
“安安!别胡闹!”
陈曦回过头,这才看见后座上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仰着笑脸看着自己。小姑娘大眼睛,小嘴巴,鼓鼓的脸蛋,扎着两个小辫子,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上去亲两口。
“哥哥,你没有看到我哦!”
小姑娘又抱住陈曦的脖子撒娇。
“你要叫叔叔!安安!”女子对小姑娘说,然后转过来和陈曦解释,说这是她的女儿,被惯坏了,让他别计较。
原来她都是当妈妈的人了!陈曦心一松,竟莫名的有些小失落。但随及就放开了。
“不,我就叫哥哥!哥哥好看,我将来要嫁给哥哥。”
这时就听到了小姑娘孩子气的话,两个大人都笑了,他则一把把小姑娘从后面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和小姑娘开玩笑。把这个叫安安的小姑娘逗得笑个不停。
“你真的要嫁给我吗?”
“嗯!我同桌马丁要我嫁给他!可是我才不嫁给他!他抢我的洋娃娃。”
“这样啊!等着我去给我的小公主抢过来。”
女子一开始还说自己的女儿两句,后来就只笑着听不说话。她很乐得看自己女儿开心。
很快车就到校区门口了,女子让他拿着自己的伞,但陈曦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就一边道谢一边下车,可是叫安安的女孩子已经把伞放到了他的手里。
“哥哥,我今天没有带我的兔兔伞,你就用妈妈的伞吧。”安安还是坚持叫他哥哥。
陈曦略一犹豫,女子就笑着开口了。
“你就拿着用吧!以后还会见面的。有机会还我就好了。”
她的话让陈曦心里一动。还没有容他思考,安安又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弄了他一脸口水。同时脆生生地欢欢喜喜地和他说再见,这让他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竟有些心生不舍。
雨这个时候已经小多了,陈曦三步两步跑进校门,忍不住回过头来再找那辆牧马人,他吃惊地发现,这辆车竟就在不远处对面的高三校区门口停着。他实习的这所省级示范高中共有两个校区,南面是高一高二,通常人们都叫它南校区。自然北面的高三校区就是北校区了。陈曦看到北校区的大门缓缓地开了,然后这辆牧马人就径直开了进去。
“她不会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吧?难怪她让小女孩往自己叫叔叔。如果是同事的话,可不就是叔叔。”陈曦忽然心里明白过来。怪不得自己一说位置的时候,她就那样地看了自己两眼呢,而且还说有可能还会见面。只是她为什么不说她自己是谁,也不问自己是谁呢?如果她要像她女儿这样活泼就好了,那聊起来应该更嗨一些。
他看了看撑在手里的伞,有些惊叹,这伞和主人开的那款车一样,极大,看着是黑蓝的纯色,里面却别有乾坤,有一朵大大的盛开的粉色百合。而撑着伞他竟似乎又闻到了刚才车上的那缕淡淡的香气。
高中时背的那首戴望舒的《雨巷》一下子也在他的心里复苏。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
陈曦现在只记得这样两句,一时竟觉得刚才的女子,竟有些像这诗里的丁香姑娘,虽然曾近在咫尺,却渺远的像另一个世界。
这就是他和简宁的初次相识。
后来黑子问陈曦怎么会喜欢上简宁的,简宁也曾经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那时正在幸福的罐子里晕头晕脑,所以就很拽地回答“爱无需理由”。
但他自己知道,其实从他坐上简宁的牧马人开始,他就已经注定会爱上这个女人,这个肯载陌生人的女人,他后来还和简宁一起这样载过别人。这样善良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的女人,没有任何矫情和虚饰。她的朴素和真诚一下子就吸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