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张卫东,生于1959年末。80年代后期开始写诗。2001年5月至2010年5月与成都部分诗人发起创办诗歌民刊《人行道》。2012年4月开始独自创办诗歌民刊《或许》。自印有个人诗集《幸福日子的艰难时事》《物色》《从来处来》《一个“逃课生”补交的作业》。现居成都。
当活水泵动的频率再次走低
说到“及物”,就想到了费尔巴哈,以及
后续牵出的“大暴力”。想起某座
宫殿临河而建,就想起多年后
乌呀呀涌进铁门的虚拟。某片翠绿中的
辩证法也许是存在的,嗯,存在!
便从叔本华想到萨特,想到“马奇诺”
与巴黎城的陷落。抵抗的头上
到底有几面旗?钢铁,雄心——用牙齿
是咬不烂的,就像此刻我对你说,
别总提词语、切入点,或技艺。
尝试得知,背景,也只是梦里闪过的
小哲理。是啊,与生活相悖的
不是吃了些什么,锅体太浅,存量不足,
搞乱了消化的路径。涡轮飞转,
笔底生花,笔底也会有短路的逻辑学。
就说现在,谈不下去的午后,
只能再呷一口茶。总有一点小矛盾、
大捉弄,小门槛、大碎片,熟重熟轻呢?
刚读到米沃什:“诗歌不是纯粹
的个人游戏”,就拉大了奇怪的场景,
就像肚子饿了的傍晚,看落霞
如何把孤鹜从米黄色塔中拎出来,
去拔高、放大某个隐喻,并漫向视觉消
失的天际。谁知道山的后面
正发生着什么,海的前面还有海,
就像昨天,你读到了许多年轻的句子,
当活水泵动的频率再次走低,
距离拉开的差异是叶片内部更大的差异。
2018.01.31
虚构也就隔着一条河的距离
有时,我们真的辨不清雷声与炮声的
区别,也许,水面上根本就不曾
有过什么类似的动静。但虚构
并不难,就隔着一条河的距离。比如,
沿岸的鲜花与欢呼。比如,
滚滚的洪流与救助……。前天,
从沃罗涅日回来的人说他又听到了
卡廷的鸟鸣并欣赏了古拉格
岛上的夜色。作为后人,该不该相信
这翻开的档案和记忆?是啊,
“逝者如斯”!“逝者”真的“如斯”吗?
当马蹄再次越过了乌拉尔,
高加索那边也不安静。还记得吗?
在通往海参崴的土路上曾
有过多少凌乱的脚印和濒死的表情?
如果那无畏与恐惧可以想象,
风雪就会再次钻入你此刻
的鞋底或背心。好比疾病的症状
可以过去,过程的难受却让人
痛不欲生。昨天,我刚意识到此,雨
就把气温降了三格,巧的是,
某部《春天的电影》*也刚好完成
了他两年前曾推出过的分镜头剧本。
2018.02.05
*《春天的电影》系四川绵阳诗人胡应鹏的一组组诗。
他们又在左岸玩起了自恋
就像刚好剥开的那个砂糖柑, 感冒的
老人从麻痹的冬天来到了春天。
梨花树前, 人们挥手、寒暄,
人们因宣布暂时终止了希望的争辩。
但说际遇, 那边的桃花也开的
不错, 仿如某个时段新近写入的名单。
理由是, 你把时间向后拨了几秒。
我知道, 子夜的滴答声不会与谁有关,
当然, 也说不上恐惧的难得一见。
别说什么桃花灼灼后谁又裸死,
虽然那边疯传着难得的擦脸,
请别告诉沉默, 你泄露了另类危险。
但水流并不在意齿轮停摆的发呆,
比如, 沙粒滚动是缘于一阵风的摇摆。
滑稽的是, 那天他们用更小的
滾动藏起了更多难以寻找的末端。
不是说左岸就活该多么寂寥,
比如愤怒, 友人总是劝我站得更高。
事实是: 每天我们都在学习努力忘怀,
像忘怀某片流云忘不掉的尘埃。
对于城堡寓言, 对于高楼更猛的爬升,
“哪一条钢筋又是属于你的?”
提了提夫人新买的鞋子, 我得
弯腰, 还得极不情愿的向左大度起来。
2018.03.18
他们把祭扫的日子移到了天边
确实, 好光线不一定刚好适合于你。
前段时间, 人们都在祭奠,
科学家, 诗人, 歌星, 还有某导演。
无论星河还是个体, 黑洞
的确在以无法想象的恐惧吸纳着
生生死死的苦难。 宇宙的大
就能激起你的敬畏之心?
生活却要人现实、 渺小的追逐世界
的跟斗云。 年轻人, 你们确实
不容易! 那边又在说忽悠
的房价, 说很难想象结婚不要孩子。
爱, 说不清的婚姻, 感觉嘛,
为了艺术怎可虚伪。 你的细胞比
死去的人好像还差了很多,
不像“星河战神”, 个个轮廓分明,
动作威猛。 啊, 你的明前茶
又对准了三月的菜花。 真不知
脊椎起伏的雪线如何企及层层攀缘
的灯盏。 而所谓某某改变,
更仿佛普通名单中找不到的笔画。
好像是说霍金吧? 他的预言
和贡献因为死, 就成了嗓门巨大的
遗产。 不论生前曾拖着多么
变形的身子与近乎痴呆的脸,这一
走, 就像笤帚般的图案,
不经思虑, 人人都和他拉上了关系。
2018.03.31
黄桷的树冠已遮挡了夕光的一半
即便高过桉树, 也不能腾给女贞更多
空间。“这是萨特自为的存在”。
但, 是孤立的。 相对榉树或枫杨,
它略显矮小, 且低于风中飘摇自在的
孤烟。 远山为林盘打出了轮廓
错落的弧线。 但, 它的燃烧,
能否满足词语意外的延展? 就像此刻,
他要激活的只是夕光炫艳的
另一个词。 而我们先前记取或抛出的
部分, 比如柳絮, 比如水流之外
的蔓延。 即便是锉裂的伤心,
也请软下来、 软下来, 进入某个形式
内倾的慢。 或许, 这是杂音对
善意的再次觊觎, 让“还乡”的“东篱”
感受植入现世的盲目或可疑。
但, 一树垂挂的舞动不会是暗器,
相对一座城池晦暗的界面, 它的坚挺,
也似锈蚀的栅栏对困守的遮掩。
不说郁金香, 忘忧草的墙体
已在黄昏之前把它铺展得魅人而撩乱。
2018.04.21
你的脸,正朝向星辰虚拟的广大无边
放下茶杯的片刻, 趋利的牌子就闪入右臂
后视的盲区。 艳遇斜靠的说辞想证明
可能的什么? 即使借助半壁春色
抬抬腿(注意,言语西窗外),也会有
几颗光点忽闪, 让语调的直升
降下来。 心蕊, 芍药花已打开得太多太多,
是夜, 却拿不出几张宣纸, 去否定
麻雀或鼹鼠翻飞惹来的口角。 但,
鸿鹄的不悦, 对于“椒盘已颂花”的桌面,
还是误读了林盘中炬火惊散的
乌鸦。 不排除有点小酒微醉, 刺激了几块
活着的碎片, 而引来晓风隐约的
楚楚酸意。“日后说”, “提前来”,
正支付着一把尺子的肚量, 并唤得秋风与
稻草卷起的炫光。 但还是比不得
夜来之香的某朵海棠。 不是都在批什么
陈词滥调吗? 也许体味丧失的
毛色无所谓有限妥协。 但, 请不要再说
邪恶, 一切都在弹拨与神游之中,
比如, 月下曼陀罗迷醉的垂亲,
比如你的脸, 正朝向星辰虚拟的广大无边。
2018.05.02
但说生猛,却常常仅限于横生的字迹
他在体内作反关节整理, 外形却显得
有些“迷你”。 “晨星寥落的时刻
即是孤独”*,那永恒的寂寞又是什么?
此前, 是紫薇、 曼陀罗的勃发,
楼下的蕨草还是湿的。 相对阔叶反光
的部分, 石板在脚下敲打着木鱼。
注意积水的苔藓。 他在右边喊“慢点,
慢点……”。 走过路边杂乱的
草地, 花瓣早已毁于烂泥。 随风的
鸟语是聪明的, 他说: 他比我
更爱这种日子。 三角梅确实艳得撩人,
他的宽度, 不会小于风的消息。
好比, 他用药水反复清洗一件睡衣,
却因发际的摩擦而信任了自己。
相对河岸松动的槐花, 那边,
又传来郁金香与杜鹃的气息。 说吧,
仿佛核桃对樱桃的再次否定,
荒废了无用的书, 拿出了更多主意。
可以肯定的是: 这不是芍药对
紫藤的触及, 同一性不是尚未表达的
某种同一。 且看, 他什么都用
身体去感受, 就像游戏机的玩耍,
也有休克突兀的失忆。 但说
生猛, 却又常常仅限于横生的字迹。
2018.05.11
*取自余怒诗《清晨彷徨篇》。
因为一个词,他返回了耕牛阻塞的反刍
粗糙桌面上, 他又抽打了猪屁股, 他说:
这不是随便哪个都可能想到的机杼。
看, 天地多么宽, 且涵养了无数
推动句子改变或死去的蛊。 比如一个词,
如何切入鸿鹄直抵想象的深度?
说罢, 再次斗翻一把他人并不上心的壶。
现在是午休时间, 偏狭的剪翼还在
旋动涟漪。 固然, 不能把这掀起的风与
柳叶搅在一起, 午后的喇叭花就
要凋敝。 虽然, 他的亢奋将持续到黄昏,
但, 那边要走螃蟹的套路, 唉!
他说: 入夜的翻唱不一定都在诗中发怵。
就像田里虽有真实蛙鸣, 但芙蓉开花的
日子还早得很。 别说兽类的眼睛
像狙击的夜视镜。 那天, 我们都谈到了
什么的什么? 可恶的渗透性。 假如
祥龙再次突然猛醒, 像谁家檐下
复归的燕子, 衔来橄榄的自由和温情。
不是害怕恸哭的缪斯, 害怕迷雾、 不屑
或裂痕, 也不是赞美都给了死人。
可他却忘记了前夜说过的人话, 像燃烧
以后的黑冰。 你看, 他又在自己的
耳边播放回响的自由, 让幽微的
想到因一个词, 返回了耕牛阻塞的反刍。
2018.05.16
雨后,在河边的枫杨树下喝茶
“对, 我写诗, 不在河边就在图书馆……”。
看看你身后, 芭蕉叶上垂挂的
水珠, 柳絮就飞了过来。 其实, 复杂的
人与事, 也可虚化得很简单。
就像此刻的风, 不就从那匹石马张开的
下颚吹拂了我们的耳发。 有趣
的是, 一朵花的移动也能使流水
眩目。 我就想, 如果一首诗的展开相当
一次语言宽泛的围捕, 而不是
河床对宽度的过度拘束, 激情的推进
又会带来什么? 想到曾经的
细节, 我不能说, 这全都是想象的构成。
如果, 两岸的曼陀罗花突然
向上打开, 眼睛是否就比对岸垂钓的
他们深入得更多? 显然, 这相约
不是戏剧的编排, 不比历史与
现实, 两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就能界定。
当几杯普通的茶水再次用写实
的路数虚构出时代的平凡, 信心是否
就会因拐弯半径的再次改变
而恢复先前的平静? 如果, 一艘
水底浮起的沉船真能重新沿着神秘的
航线抵达此刻键盘的指尖,
树冠上的闲云就会走得慢一点?
但随茶水的渐淡, 只要愿意, 我们就可
起身像一首诗的完成, 沿着
林木不太幽深的河岸, 再次信步走上一圈。
2018.05.26
它的排斥并不是歧义残留的共同语言
“这个说法确实有点玄”。 他放下那杯酒,
点起一支烟。 说: 若无宗教支撑,
这弦很容易断。 就像三维空间,
因怀疑而剔除的无关诗学的那些碎片。
比如, 他写下不在场的“雾霾”与
“吞噬”, 仅凭时间虚拟的广场
就说出了“真理”的荒诞。 但更多的想象
不会迷失于此, 就像死亡也不是
谁谁谈论的唯一。 或许, 再进一步看,
一个词, 就会因介入而让记忆
在技艺中激活。 比如, 他再次放马草原。
对某种“晦涩”的见解保持沉默,
是否就能痛彻出语言的某种“羞耻感”?
不提言说的温良, 某些“粗糙”的
转换就能触及神经的末端, 并
由此将情绪安放到触及经验的某座庭院?
此刻, 他说: 花、 花、 花……,
一股海水的节制就扑上了沙滩,
好比自由适度交出后, 却触及了词语
“真切”的一点。 比如, 再说
出入的窘迫, 以及从前或未来的阴影,
相对诗的小, 怎能将其全部替换。
这和距离没有关系, 它的排斥,
并不是因可能的歧义而残留的共同语言。
2018.06.08
她失眠的沉吟略显别致的孤单
手牵阿拉斯加犬的女人再次来到河边。
美人蕉前, 她矜持的眼眉略显
凌乱。 “失眠”, 她说。 低剂量
药片的克服虽不是衣食的精致与富足,
却是脸部唯一的松软。 多少次,
她想象用最合适的嗓音唤来早起的
鸟鸣, 却总有风景不同的闪入
改变着语意高频的幻变。 如何才能找
到词语直达的便捷通道? 仿佛,
这幽怨不是出自琴弦。 为何
一想到心仪的人, 河边的下午茶就会
强化她的语感? 午夜, 当她
沐浴更衣, 打开酒柜, 心情稍好时,
隔壁的窗棂是否也能发出圆润
温良的回音? 从餐桌、 沙发、 移步镜前,
熄灯后的卧室中, 她的沉吟
略显别致的孤单。 于是, 她写下了又
一行文字, 并在无尽遐思中
想象着出没山间的方向盘左转右转或
静止于湖畔那段美妙的瞬间。
比如, 她用电波重新耕织一片
稻田——那金色波浪的绸缎。 但灯火
很难一直亮着, 让稻穗向土地
交出饱满的部分。 仿佛没有
什么是被动的。 灯影中的她, 某一次
也让相向成为妥协, 让划船的
手, 时而化为潜水之人, 并
不住的复述着: 失眠、 失眠、 失眠……
2018.06.16
巨大的无影灯移动在你裸露的上半身
手术台上, 你, 终于打开了裸露的上半身。
局麻像蜜蜂之针有些刺痛, 切开创口
三毫米。 造影的探头连着光纤细细的一端,
在沿着血管挺近心脏主动脉的路上,
是血的升温、 翻腾与压力的涌胀。
望着天花板上巨大的无影灯, 它放肆的移动,
仿佛只可能在滑稽戏里向你的胸部贴近,
并回答表演留下的正确与错误。
而你, 却梦想着头牌演员层层脱去奢华的
戏服。 十几分钟或半小时后, 给出的
答案是不是神话里英雄向圣女求爱
的姿态。 而无影灯给出的光, 让你无处可藏。
但, 你却无法思考。 灯光一尘不染的蒙面
扯去了天花板上锅底般暗淡的嘴脸。
这么短的时间, 谁能想像贵族们正在逃离的
一场革命。 他说, 如果在内地, 他最多
当一名出租司机, 在往复的奔跑中
努力磨损着曾经满身的雅致和傲气。 而此刻,
在医生的帮助下, 你正从手术台上
缓缓坐起。 可以想象的是, 那时的奥地利,
一些衣服破旧的老人, 也刚好落坐在
维也纳剧院空空的座位上。 想象着
裸露秘密的美, 对着他们那个年岁的
女歌手说: 十四层高的病房肯定无菌且敞亮。
2018.06.24
在城市,词语是一座花园内心的构成
阳台上,他新栽下几株问号。窗外雨下个
不停。也许这其中的喻意无需解释。
在城市,很多事物都被装饰成
多重颜色。看,某个院子破墙透绿,
开放,像个美丽少女。他说,这并不是他
想象中的情人。虽然偶尔,他会从
某个女人想到他的夫人,说这
只是一种修辞夸张的说法,然后
到处寻找可能的酒喝。几圈之后,在某个
街口,他停下脚步,哭了起来,
说自己的命相,“以梦为马”,历经
失败。但,最后的机会是“终于把巨型圆顶
放在了方形建筑上”*。他低头
对我滔滔不绝,言辞闪烁。而此刻,
我在乎的还是那些含苞的花朵。
记得傍晚时分,雨果从巴黎捎来了消息:
少女珂赛特*搀着他的胳膊仍然
没有放松。“那是夕光下我们
永恒的影子”,他拉着她的手说。
在城市,词语是一座花园内心的构成。
就像你前天读过的那些诗句:
“美的舞蹈中不完美的起舞。无与伦比的舞蹈。”*
2018.07.06
* 法国作家雨果小说《悲惨世界》中被主人公冉阿让拯救的美丽善良的小女孩。
* 取自美国当代诗人杰克·吉尔伯特(1925—2012)后期的诗《哭泣的奥维德》。
其实,很多事情是找不到谜底的
午后的虎皮花开在仲夏,橘色是七月的
黄昏。此刻,她打开,款款坐入
酒水的表面,和他们谈一些语言问题。
喧声中好像某个人始终信誓旦旦,
并因开心扯开了高频的嗓子。
仿佛,勃勃亢奋中,姿色已再次独秀于
一月之寒。然多变的语言既由
“道”这个字暗喻一条路,也指一个
存在的引领。当纷乱的音乐中兀现出
森林的小径,假如音频不同,
可能会让树叶间的鸟群因过高的
振幅而坠落。这是桐梓林*美妙的一天,
他们研讨,发言,并勇夺先机……。
而我,却突然想起了四年前
在云南,抚仙湖水洁净无瑕。我记得
那个澄江的午后,湖边草碧绿
她用手机拍下了蓝天下鱼儿的欢欣。
虽然,多年前的窘迫像一座
暗礁,维特根斯坦的绝望怎能解释莫奈
的慌乱。比如,他随意给出的
允诺,却忽略掉四分之三的影子,
在貌似宫廷的夜宴后悄然掩去了某种不屑。
2018.07.12
* 成都市南二环路外一街名。
我想象着暴雨洪水后可能复原的风景
这并不是你的敷衍。当雨狂泻带状洼地,
云中的灰便成为积水蜉蝣的倒影。
如果一只鸟因最初的躲避不及
而打湿了羽毛,谁会负载她仓惶远行?
如果那是一段不会失色的水的记忆,
我就会想象头顶的每一片瓦都不会断裂,
包括它接缝中努力长出的多肉。
比如一条曾经把沮丧带出黑暗的小路,
我还想对你说的是那座再次打开的花园。
现在,雨已时断时续,它贯穿过的
部分,因风的踏步正走入我们的
孤绝,就像花瓣单一的寡淡而大起大伏。
但我无法把所有的风景全部纳入
一个新的设计,他说。这是洪水退却的
竖琴。那水声,像你昨天的风,
西南高了三拍,东北如落日的笛音。
可这并非丢失了许多世纪的乡土生活,
先是万物蓬勃,然后原处萎落。
昨天,南北似乎又重新拼接、展开,
复活在一道九拱的桥下,渐退的水里。
就像他在雨后细数人的命运,仿佛
所有的呼吸都彼此相连。如果,
让我拿出最好的自己,若水的说法是,
我们永远因善而为,向死而生。
2018.07.18
傍晚,偶然经过东二环外某建筑工地
它们拔高的方式并不孤立于身旁的流水。
虽然,水塔尚未安装,但他的守望
已把脸色甩给了独居的儿子。
对呀,的确不该是一片离索之地。
就像即将吊装的穹顶,等待吊车空转后
兀现起巨大的椭圆象形。但,
这不是黄金与阴影反复争夺的天空,
只是机器间或的绞动或升降声
不时提醒着我们电线与构件有时真的会
相互干扰出意料不到的悲剧。
那边向左,是钢筋加工后编出的钢丝网,
混凝土的输送与浇筑就像作业
的时间直指天际以远。在脚手架忘记
钟点的饥饿中,他们从三十八层
高的升降机上降了下来。接着,
一个死角遮住了他们移动的身影,
然后,在我此刻等候公交车的那个站台
约十米处坐了下来。我看得分明,
他们摘下工作帽的两颊,灰尘
与汗水并没与马路对面植满芙蓉的河畔
相对应。虽然,我尽可以想象那些
机敏的狐狸或野鸡出没的工棚
营造出的片刻安慰。比如,麦收后宽广
的河水擦着村边流走,在谷穗
掩隐的树林后,他们浸没于
秋收前的躺卧,犹如黄昏青灰色的天空下
疲软的汗渍再次隐入玻璃幕墙内
黑夜降临的房间。点一盏孤灯,
话语粗鲁又胆怯的诉说着彼此的什么什么。
2018.07.24
事实的黑是永远无法查证的第一桶金
偶发的事件据说并不简单。离禁锢的
房间不远,她正慌忙填充着
前天揭开的黑洞。她说:疫苗没错,
是星云践踏了信任,她说孩子
并没蒙在无效的免疫或有效毒性可能
潜伏的鼓里。她矜持,眼皮
松了一下,漂移的脸色就控制了
铁幕后流水的股份。不是假借,
或许,他们永远无法真正弄清几棵树
的盘根错节,她涂改的面部,
她发型高傲的跋扈和险恶……。
此刻,你发来的视频让我丧失了正午
饥饿的胃口,模糊的视觉中
只听见一个孩子因此而不住地叫喊:
“我疼,我疼……”扭曲的过程
比那个美女突然杀价转卖的皮包更加
刺目惊心,其木纳呆滞的惨痛
已让无法想象的生命与血肉
鲜活的剥离在那个十七岁绽放的风华。
所以,不要对世界说什么底线,
或为少给了小工几个加班费?
事实的黑是永远无法查证的第一桶金。
2018.09.02
深渊阻止的漩涡看不出他的气急败坏
山峰划界,从阴阳中分辨着流水不同的
纹形。当浪花又把水珠推到对抗的
岩石上,她刚从交响乐中醒来。
梦中逼得更紧的不是前天借用的疑云,
我曾经想象的树荫也曾如暗处
落叶的魂灵,承接下鼓角与笙箫消隐的
杨柳岸晓春含羞的霜月。这不是
衰老的智性间神性的差别。且听左岸
他们释放或抽走的只是空中虚渺
的包裹。正如前年你对我说,蝇头小利
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那漩涡
直击丹田的黑,赋予这绳结真正的魔力。
但我们,却不能因此而简单界定。
就像直面午夜熟悉的酒杯,透明的指纹
必须借助蓝光在某个波段的趋动
才能识别。她留下的最初一瞥已过去
多少年了?在那个有座古寺的
路边,还能清晰记起她脸上很纯的眼睛
给予的无声问候。时间总给审美
以莫名倦怠。它们为指挥棒下的日子已
盲转得太久。看那些潦草的鲜花,
他们山头堵截的流水之于性命
又能持续多久?她们褴褛的样子
多像夜晚追逐的犬类早已用滥的避孕药。
2018.09.16
有时一个词必须克服经验焦虑的部分
当我又向她推荐一只猫的乖巧,会不会
也是延续了某种臆想的惯性?此刻
她剥石榴,总是用一种手势打开剔透的
侧面。而他表意却漏掉了那个隐藏
至深的词。“形式即技艺”。想到
某个触点,光却无法进入实质的关节,
甚至像又厌倦了一种反复的交谈。
精确可能就在旁人再次缩回手指的一点。
这不是什么妄自的猜测与菲薄,
有点像维特根斯坦说他不相信莎士比亚
能思考 “诗人的命运”,而让我们去
一次次克服 “影响的焦虑”。比如,
他曾谈到的毕晓普,或卡明斯基的惊喜;
比如,他们不断推出赞美的秋色
于落叶之中,就像前天轻松
说出语言的状态于你疲劳的一刻;就像
你初次从傍晚的 “竹艺村” 回来,
脸上挂着仿佛的满足。但,那也是
别人的编织于精细的匠心。对了,对了,
就像想象中的 “桃源” 偶尔重叠了
自然与传说的南山。我就想啊,
有时一个词,必须克服经验焦虑的部分。
2018.09.24
他们曾和告密者的文字排在了一起
那是充满别字的墓碑,在乏味的石块上,
他们曾和告密者的文字排在一起。
在走廊的呻吟里,在主流剧院,
他们喊叫,表演;在讯问室隔壁的地上,
他(她)留下了茶或咖啡的眼泪。
红砖楼四侧有围墙,有隐蔽
的枪眼和带电的金属网。穿黑衣的人在
保护着他们的出入。看上去,好像
并不是人为的控制,偶尔会有
一丝风,说:不知什么时候大赦令就会
到来,所以要在活着的时候
珍爱生命和语言,并存敬畏之心。
假如,真的和他们一起被发配到古拉格,
谁会知道它的下落?即使是
最原始的词语。是的,它曾被
赋予意义以区别发霉的落叶,我们如此
命名他们,努力用真实的一面,
因而,能清楚地感知卡廷的
枪声。那些试图清洗它的是总想返回的
部分。其实他们已经失信。因为
透光的大门开启又关闭,像云
的变化如婴儿阴晴不定。昨夜昙花一现,
仿佛少年手下易毁的沙器。
我多想看到你走进天堂的样子,
当你摸索着,到达没有防护网的墙头,
有谁会和你交换词语?于是,
你感觉自己创造了一切,并在
荆棘丛中,面对时间之海大笑,或大哭。
2018.0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