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棕熊结束冬眠,走出了树洞。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极了。
“你好啊,棕熊小姐!”
棕熊抬起头,原来是一只寒号鸟,站在枝头上,浅浅笑着。
“噢,你好,寒号鸟先生!你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棕熊在这棵树下住了很多年了,从没有碰到过他。
“去年的森林篝火晚会之后,我就一直在打听你的住址,可惜赶到这里的时候你已经冬眠了,我等了你一个冬天啦!”寒号鸟的笑容很真诚。
“哦,那你,找我有事吗?”棕熊不记得他们有过交集。
“嗯,是这样,请相信我,棕熊小姐,我喜欢你!”寒号鸟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啊?这,这不太好吧?我们不是同类呀!”棕熊吓了一跳。
“是的,这不太好!”寒号鸟飞到棕熊跟前,看着她的眼睛说,“可是,喜欢有错吗?”
棕熊惊愕地低下头,心里却有暗暗的窃喜。坦白说,去年的篝火晚会上她也留意到他,他风度翩翩的样子经常出现在她一个冬天的梦里。
“请放心,我是认真的!你可以拒绝我,但请不要怀疑我好吗?”寒号鸟的眼睛是那样清澈,眉宇间凝聚着淡淡的忧愁,令棕熊顿生怜惜之情。
“哦,我很愿意相信你!”棕熊露出了笑容,那样羞涩,那样甜蜜!
棕熊张开双臂对着蓝天贪婪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和煦的春风吹在脸上,吹开了满树林的野花。
寒号鸟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惊醒了满树林的宿鸟。自己喜欢的正好喜欢自己,多么难得,多么巧!
风和日丽的天气,他带她到堆满红土的山上去看樱花,他采撷最美的那朵戴在她的发间,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在漫山花海中甜笑,笑得那样美丽动人,他觉得幸福快要从心底冒出来了。她帮他捡拾落在他身上的残叶,帮他擦拭额上因太过奔忙而渗出的汗珠,那么温柔,那么娇羞可爱。
他带她去新开的餐馆品尝新鲜上市的嫩笋,看着她胃口那么好,他觉得比自己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开心。她呢,其实吃什么都会很香,只要是跟他在一起。
他带她去看电影,情节没大记住,记住的只有快乐!
有风有雨的时候,他们就窝在她的树洞里聊天。小时候的趣事,曾经有过的梦想,遇到过的困惑和烦恼,无所不谈。更多的,他们说起未来,说要一直好下去。她问他:“等我老了,你还会这样待我么?”他就笑了,说:“你到多老都是我手心里的宝。”说得她心花怒放。春天似乎很快就过去了。
夏天,树林里调来一位新林长。新林长一上任就要求大家成立社团,组织了各种各样的团队。寒号鸟进了树林护卫队,并且因为出众的外表和不凡的谈吐而荣任队长。棕熊进了树林种植队,和鼹鼠、大象、松鼠他们几个在一起学习各种农作物的种植。
棕熊的工作在白天,寒号鸟的工作时间大多在晚上。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长时间的腻在一起了。有时甚至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有一天晚上,寒号鸟回来已经很晚了,看到棕熊还在树下等他,他飞过去,拍着她的手说:“这么晚还不睡,有重要事?”
“没有!就想等你回来说说话!”
“傻瓜,太晚了!熬得晚会不美的,再说也不要在树底下等!”
“前些天我也没睡,在树洞里听到你回来了,你没来找我肯定不知道我还没睡。”
“是的,我以为你睡了,就没去打扰你,这样,以后你就待在树洞里,我回来的时候会去看你的,如果你还没睡我们就聊会儿,睡了我就上来。”寒号鸟怜惜地看着面前这个傻姑娘,心里充满了疼爱。
“嗯。”棕熊点点头,心里是快乐的!
从那以后,不管寒号鸟回来得多晚,棕熊都在等他,他们甜甜蜜蜜的说着各种话题,直到眼睛实在睁不动了,才各自睡觉。白天再劳累忙碌,只要想到晚上的相聚相守便感到满足。
可是这样的相聚相守没能一直持续,林长修建好了豪华的私人住宅,规定护卫队统一住进他安排好的公寓里,负责林长一家老小二十四小时的安全。
他们不得不分开住了。
当棕熊在田间劳作,寒号鸟带领着他的队伍从她身边飞过的时候,她在鸟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他;他呢,看她的眼神总是那样含情脉脉。双方只相视一笑便感到踏实而快乐。他们还约好每天把想说的话写在树叶上,贴在树干上,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温馨而甜蜜。她把那些树叶一片片收集起来,下雨天,无聊的时候,一遍遍的翻看,回味无穷。
转眼到了秋天,跟着林庆日到了,全林放假三天。他们约好一定要相伴出去玩一次,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想到未来的旅程,棕熊高兴得睡不着觉。可是那天晚上当她问他有没有想好去哪里玩时,他一脸沮丧地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玩了!”
“为什么?”她惊讶极了,为这次出游,她等了太久了。
“林长吩咐我做一份林庆日放假期间的树林护卫方案,我还没做好。”
“是临时叫做的还是早就有安排?”她虽然生气,还是耐着性子问。
“一个月前就布置了,我觉得还早嘛,拖忘记了。今天林长问起才想起来。”寒号鸟低下头,像犯了错的孩子。
“你……”棕熊的眼泪流下来。就在昨天,她还看到他跟他的同伴们在休息的时候打扑克。前天,他还说没事做,去一个兄弟家下棋。而到了今天他竟然说有要事取消他们的出游,他不知道吗?她等这一天很久了。他不知道吗?这样她有多失望。她掉头就走,扔下他。而他,看着她离开,竟然也没去追。
棕熊坐在河边流了一晚上眼泪,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明天该怎样面对他。
寒号鸟的心情也很沉重,他怪自己为什么这样马虎,她一定很生气。明天放假了,今晚不用回林长家的公寓,他始终留心听着树下的动静,她还没回来,她去了哪里?对着纸笔,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月亮升得很高了,再也没有眼泪流出了。棕熊站起身望着月亮,她想起了那次他们在月光下听泉水的声音。想起他说喜欢她那天圆圆的月亮。想起他在月光下比划各种各样的影子逗她开心……“也许他在等着我,也许他会为我担心。”想到这里,棕熊往家的方向走去。
听到棕熊回来了,寒号鸟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他冲树下说:“你回来了?”
棕熊没有应,进了树洞关上了洞门,一直没有出来。
寒号鸟发了一会儿愣,心里又难受又失望。想解释,可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林庆日结束了,当寒号鸟再次从棕熊劳作的田边飞过的时候,她没有抬头看他。过了些日子她的气渐渐平息了,不小心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发现她再也笑不出当初的甜蜜,只冷冷的看一眼便把目光调转开去,不在他脸上停留。
她的冷漠让他寒心,让他觉得她离他好远,多少次想说几句知心话,可看到她那副冷冷的面孔,便失去了说下去的勇气和心情。
这一天,寒号鸟来找棕熊。他说他要出去一段时间,红山树林的林长过生日,他们林长要带他一起去贺寿,要过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一个星期?这么久?”棕熊有点想哭,之前虽然不大说话,可是毕竟可以天天见面,还能感受到他在。一个星期,他们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是的,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这也是我的工作呀!”从心底里,他也不愿和她分开这么久。
“这我知道,我不能成为你的牵绊,可是这么长时间,我会想你!”棕熊的眼圈红了。当离别来临,之前的所有不快似乎也能放下了。
“我也会想你的,每天信鸽都会来回取送林长的胃药,我们请他传话吧!”寒号鸟感受到了棕熊的温柔,目光里的柔情渐渐聚拢来,语气格外的温和。
“嗯,明天就走吗?”
“是的,明天就走!”
“可是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问过你好多次想要什么礼物,你总不说,我就自己做主了,看看喜欢吗?”寒号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盒子,上面系着比盒子颜色稍浅的蝴蝶结。
是的,寒号鸟问过她希望得到什么生日礼物,她觉得说出来像是在要礼物,很没意思,她知道他记住了她的生日一定会有礼物,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的第一个生日啊!她还想看看他们在这件事上有没有默契。
她打开盒子,是一条项链,花瓣型的坠子,蛮精致。但是有一点失望。她想要的是一只手表,可以天天戴在腕上,记录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以为他也会想到。
“喜欢吗?”寒号鸟没能读懂棕熊的眼神,有点忐忑的问。
“喜欢!”棕熊报以微笑,“谢谢!”其实也是,只要他还记着她,想着她就行了。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但是请你不要生气,告诉我,我改,我都改好吗?”寒号鸟动情地说。
“好!我们都改,变得更好!”棕熊的眼睛湿了。
说好请信鸽带信,每封必回复,直到他回来。
第一天,他写来的是“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回复了长长的一封,还写了一首题为《生日快乐》的小诗,大意是说以往的生日很平常,今年的生日有了你的祝福变得不一样。她期待着他的回应。
第二天信鸽并没有带来他的回信。她又写了一封。第三天仍然没有回信。她不知道怎么了,问信鸽寒号鸟好吗。信鸽说好的很,跟着林长吃香的喝辣的,红山林长还成立了一个接待班子专门负责接待前去道贺的宾客,那个班子可个个都是美女啊!
哦,原来如此!
收到棕熊的来信,寒号鸟是想回复的,可当时正在酒桌上喝着酒,大家都看着呢,就想等等再回吧。等喝完酒信鸽已经回去了。第三天信鸽给他信的时候,正陪着林长他们打麻将,根本就没时间写回信,就想算了,回去再解释吧!她一向善解人意,会体谅的!
这一天,棕熊出门的时候遭遇了外山来的狮子的袭击,在跟狮子搏斗的时候,她在心里喊着寒号鸟的名字,她多希望此刻他能在身边,哪怕不能保护她,给她精神上的鼓励也是好的。当狮子压到她身上准备咬断她的喉管时,她眼前浮现了那天寒号鸟站在枝头上的画面,“棕熊小姐,我喜欢你。是的,这不太好,可是喜欢有错吗?你可以拒绝我,但请不要怀疑我好吗?”临别时他的话一直响在耳边“我知道我做得不好,请你别生气,告诉我,我改,我都改好吗?”你会改吗?你能改吗?你真的愿意改吗?仿佛都是昨天的事,是什么让我们离得这样远了。当然她没死,大象来了,赶跑了狮子,救了她。
当信鸽告诉寒号鸟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跟林长他们在卡拉OK,歌厅里的声音很吵,他听不太清楚,得知棕熊没事了也就放了心,只想着等回去再说吧!
一个星期过去了,寒号鸟回来了,可是他再也找不到棕熊了。这次她真的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看着空空的树洞,想起他们曾经在这里依偎着促膝谈心,想起他们一起慢慢变老的约定。而那样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棕熊搬到了鼹鼠家,她要安安静静地疗伤。她一遍遍想着他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搞不清他心里还有没有她,有没有过她。夜深了,她从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住在陌生的地方,梦境里出现的那个曾经说喜欢她的寒号鸟是那样的遥远而陌生。
天气渐渐冷了,有一天寒号鸟路过棕熊以前的大树,看到树干上贴着一片树叶,走近看上面有字,是棕熊的笔迹。他欣喜若狂,只见上面写着:“已然来不及……”他扯下那片树叶,不知道这样的留言该不该回复,又如何回复,他把它丢进了风里,看着它打着旋消失在视线里。棕熊站在另一棵树背后,眼泪,无声的滑落。一阵冷风吹过,满树的叶子都落光了,冬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