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在小镇等待来搭我的车。昨天,和若兮约好,一起去参加镇妇联举办的“庆三八”活动。提前十多分钟在约好的地方左顾右盼,初春的风,虽已不似寒冬那般刺骨,料峭的感觉还是令我手足冰凉。已过了约定时间,仍未见其踪影。发了微信语音,未有回音,时间在分秒地向前滑,我变得焦躁,来来回回地踱步,引颈探望。各种猜测如煮沸的水,在心中冒泡。我没有迟到啊,她也不是失信之人呀。等待的时间仿佛是那具有弹性的橡皮绳,被焦躁拉伸到了最大值,眼看弹性就要尽失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开了过来。由快慢慢减速下来,犹犹豫豫。就像拿不定主意的我,向前又犹疑地后退。又向路边拐了个小弯,才停稳。摇下的车窗里,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我看不清。判定没有若兮的身影,我又停了下来。听见一个男声似在对我说话:上车吧!
心中仍在犹疑,他怎么认得我。或许他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地?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我认不得别人,而别人认得我。我遗传了父亲的“脸盲症”,一个人,非得见过若干面后方记得住人家的确切面目,而往往还会一时想不起来人家叫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拿大”,“耍范”,我可比窦娥还要冤!有冤也没处诉。“管他呢,上车再说,既不是美少女,也没财无色的,光天白日,没什么可害怕和恐惧的。”我迅速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嗨,我当谁呢!若兮的白马嘛!我暗自好笑,和他搭起了话。
“若兮人呢?”我问她先生。“就到!”简洁干练地回答。我还没来得及猜测,旁边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和若兮先生搭讪。“师傅,你到哪?到新区吗?能带我一程吗?好坐吗?”“行,上车吧!”若兮先生没有犹疑,就爽快地答应了。打开车门,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位老妈妈上次和我从新区一起回镇上,碰巧也搭乘同一辆车。和她也仅见过一面,攀谈了一路。时隔已两年多,我却一眼就认出了她。这对于脸盲的我又该作出何种解释,只可以说印象太深刻了。记忆会以某种影像形成回路,隐藏于内心深处。以备于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再次翻择出来,就像保鲜于冰箱里的某件物品,依然崭新如昨。
大妈也很快认出了我,并能准确地说出我的姓和上次见面时攀谈的内容。我俩如久别重逢的老友,亲切而又亲近。丝毫没有疏离和陌生的感觉,这难道就是通常的缘分吗?
老妈妈依然精神矍铄,态度和蔼而慈祥,谈吐客气,一眼就可以看出她老人家知性而睿智。我透过她,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要是还在,应该较之还要年长些吧。她一直握着我冰凉的手,传递给我的是温润的暖手。虽然岁月的痕迹令那双手纹路皱褶,几近枯槁,纤瘦细长,还长有老年斑。她言语中尽是报歉感激的话语,生怕自己给我们添了麻烦一样过意不去。
若兮终于亮眼登场,以我的敏锐,一猜就是等太太出门化妆等得不耐烦了,时间又已过了约定的时辰,于是先生丢下太太先自开车出来,随后太太终于珊珊迟来。从若兮的淡妆,衣着和指甲,就能猜想到一二。是的,优雅的女子,是修炼出来的。是从骨子里都透得出来的精致。我是属于受苦受难型的,没有那雅致的气质,有的只是土得掉渣的粗糙。除了一颗心是细腻的,浑身上下都是苦难。各人的命运不同吧,我自有自己的满足感。养成了不羡慕别人的特质,我安之若素。和她们在一起,也一样谈吐自如。自信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就这样一路攀谈,一路出发。很快就到达目的地,参加完活动,又一同返回。又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老妈妈和我互换了手机号,我让她下次到我家做客。我喜欢听她们老一辈侃谈自己的人生经历和体会心得。老妈妈说我们有缘,如果不是时间安排得紧凑,她愿意和我谈谈她的经历和际遇。我又想到自己开一家老年公寓收集素材的设想,不禁神往起来。我此生注定与长者有缘,我看她们就倍感亲切。从她们身上,我仿佛已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她们真的需要有听众,听她们诉说自己曾经的经历。在这匆忙的社会,难以找到有空闲的人,更难找到愿意静下来,听她们细细侃谈的年青人。我很为自己深感庆幸,我可以用文字记录我的所思所想,不必去寻求听众。
老妈妈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她老家在天山,一辈子从事妇女工作。她身上有着诸多曲折的故事。说下回有空,和我细细道来。她的经历,应该是一本厚厚的书。有经历过南京大奢杀的,至今还在的姐姐。她的故事一定是曲折而又繁复的。但愿我们有缘,下次再聚。